第十三章 预感

临走前，他将自己的一枚玉牌埋在了那个刚挖好的坑里。

看着羽谦像是硬着头皮，答应得很勉强，翼璟晞就奇怪了，试探地问了一句：“要不……我带你去大营里待着？”

羽谦果断摇头：“就不能……在外头给我找个庄子待着？”

“我上哪给你找处庄子，凌翼人多，人都不够住，你还指望有庄子多出来？”

“你跟郑德钧到底怎么了？”

羽谦的表情，暗含着一丝隐晦的歉意。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再隐晦，也逃不过翼璟晞的眼睛。自从六皇子死后，她有了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

因此，在羽谦的神情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和郑德钧之间，似乎有着什么恩怨。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差不多两年前吧，我因为一点小事和郑德钧打了一架，当时把他打得挺惨的。”羽谦见她看出来了，也就老实解释，“不过最后我们谁也没提起这件事，甚至连话都没讲过。”

羽谦突然想起，郑德钧撑着伞，冒雨到山门接他的时候，不知是他心理原因还是怎么的，就觉得郑德钧脸上像是覆了一层霜，就一把将郑德钧推开了。从那以后，他和郑德钧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时隔一年多，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郑德钧。

思绪间，他们已经快走到巷子口了，就见一个小孩从巷子口的马车里跑了出来，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却是从翼璟晞身边像一阵风似的飘了过去，一只手像钳子一般，钳住羽谦的手腕，拉着他就往马车上钻，还狠狠撞了一下翼璟晞。

“翼璟旸，你又在搞什么？”翼璟晞被他撞了个趔趄，好歹扶住了旁边的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没有了翼璟旸的影子了。

见她快要追上来了，翼璟旸一下窜到了后车厢，打开了刚刚从翼璟晞身上顺出来的手帕，偷偷塞进了羽谦带着的一个布包里。

几乎是翼璟晞的脚刚踩上踏板的那一刻，翼璟旸就从后车厢跳了回来，若无其事地坐在羽谦旁边，悄悄将那个布包放回了羽谦身边，朝翼璟晞笑了笑。

翼璟晞只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那天真的笑，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股寒意。若是换作平常，不论什么时候，她都会觉得弟弟的笑是最治愈的。而这一次，她第一次从翼璟旸的笑里，看到了若有若无的……算计。

“你整天鬼鬼祟祟地干什么？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东西？”

“谋划？我可没有那个能耐。再说了，就算真谋划些什么，我能害你不成？”翼璟旸朝她眨眨眼，一脸无辜。

论演戏，翼璟旸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但这回，翼璟晞不再轻易相信他的无辜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她坐在对面的空座位上，看了看羽谦。只见羽谦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哪里找来一个面罩，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第一时间就想到——翼璟旸肯定说了什么。

“我说什么了？我就到后面找了会儿东西，哪说过话了？”翼璟旸歪着头，继续装不懂，还扭头问羽谦：“小哥哥，你刚刚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羽谦听他在问，强装镇定，声音中毫无波澜：“没有……七殿下一直很安静，没有说什么。”

翼璟旸听了羽谦的话，心里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羽谦真的会顺着他的话去说，他以为，羽谦只会袖手旁观。

他突然有些感慨。他是凌翼皇室最小的皇子，因为年纪小，不像其他几位兄长那般有权势，因而朝中不免有些比较有权势的大臣看他年纪小，加上他没有什么架子，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甚至对他张口就骂。而他，不想端着架子和别人说话，只能忍在心里。

“其实……其实你不一定非得顺着我的话说的，你也可以反驳我，我年纪小，也不会在意什么，你没必要拘着。”

羽谦并不敢认同他的话，只继续低着头，沉默不语。

曾几何时，他也像翼璟旸一样，手里没权没势，才被小一岁的羽宸踩在头上的。像羽越秋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早在羽宸五岁时，就暗中笼络了不少朝中重臣，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后来跟在羽宸手下的。

羽越秋这一招，可谓是一箭双雕。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他已经将大量朝臣收入了自己的阵营，既刨了清羽的根基，同时也为自己的儿子——羽宸培养了大批势力。

但相比于羽宸，羽谦就没有那么多资本了。当时，羽谦也是七岁，天德皇帝认为他年纪尚小，就没有太注重给他笼络人心，使当时的他虽贵为皇室嫡长子，但并没有资本跟羽宸较量，事事都要看羽宸的脸色。他也就成为了清羽皇室的“挂名储君”。

他不希望翼璟旸也吃这个亏。

“天霖，去一趟郑家，然后回府，速度尽量快一点。”翼璟晞吩咐坐在车外的天霖，语气急促。

“姐，怎……怎么了？”翼璟旸看着他略显恐惧的眼神，也有些害怕了。

在他的眼里，不管遇到什么，翼璟晞都是镇定自若、毫不在乎的，这一刻，他却在她眼里，看到了慌乱。

“没事，没事，应该是我想多了。”她见翼璟旸着急了，只是慌乱地敷衍了一句。她心中早已波涛翻涌，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突然，她感受到了心里一阵绞痛，让她不得不伏在桌子上。刚开始，翼璟旸以为她是困了，想趴一会儿，毕竟出来这么久，累了也正常。

不久，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血腥味。

翼璟旸下意识捂住了鼻子，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走到对面座位，坐在翼璟晞旁边，强行将她拽了起来。

只见翼璟晞脸色苍白，一只手死死捂着嘴，表情痛苦，鲜血顺着她的手往下流。

翼璟旸瞬间吓傻了，双眼愣愣地盯着翼璟晞手上的血，眼里充满了恐惧。

羽谦比较淡定，坐到翼璟晞身边，将她撑起来，往外叫了一声：“天霖，先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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