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下子就跳转到了八月二十二日。
那天木遂晴生夙漓的日子。
那天至亲挚友都到了,一群人守在屋外,一个个脸上挂满了担忧,全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没心情聊天叙旧,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屋内。
曲辞和夙漓是站在树下的,曲辞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将自己的白绫拿出来给夙漓戴好,又绕到他身后,双手堵住他的耳朵。
夙漓不问,他就不说话,一人一妖,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一直守到木遂晴脱离危险,生下夙漓。
木遂晴生下夙漓是极不容易的。
天气突变,黑云密布,阴风阵阵,落叶起舞,冷气袭来。
突然,屋内爆发出强大的黑气,那是夜吟的鬼气。
众人震惊不已,在屋外急得不行,却又不敢说话,怕吵到屋里。
夙和和木启昭急得跺脚捶手。
屋内血气弥漫,木遂晴的血染红了床铺,她的灵力外泄,夜吟的鬼气在她体内进进出出。
木启昭和夙和是守在门口的,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稳婆的惊叫。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稳婆就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惊魂未定,只是说自己不行,也不顾劝阻,撒手就要跑人。
夙和就要冲进去,木启昭拉住他,哀求道:“请让我一起进去。”
木启昭在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没那么年轻了。
夙和又急又气,“阿爹说的什么傻话,请进。”
二人携手进屋,救的是挚爱。
夙和先进里屋,拉过屏风挡在木遂晴和木启昭之间,又将床帐放下,对外屋的木启昭喊到:“阿爹可以了。”
此刻,木遂晴已经气若游丝,一床的血,血腥味浓重,她面色苍白,嘴里呕血,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在脸上乱跑,灵力外泄极快,她是早就没有意识的了,鬼气越发嚣张强大起来了。
夙和的声音已经带着哭意了,一边为木遂晴注入道力,一边疯狂的吼叫,又像是在自问自答的质问着自己,“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木启昭突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还好他将自己的精元化为珠子,赠予了木遂晴当做嫁妆。
木启昭道:“夙和把我送给你的珠子拿出来,含在晴儿的嘴里,再在她的心口上面输入道力,照我说的做,快一点,给老子快一点。”
木启昭没有留时间给夙和思考和让他问话,只是加大了音量,“快,给我搞快点,少磨磨蹭蹭的。”
夙和哆嗦着找出珠子,蹲在床边,只是他手抖的厉害,害怕和恐惧已经吞噬了他。
夙和输入道力,木启昭念法,催动珠子,珠子迸发出亮光,在那一瞬间,木启昭猛的被抽去了一半精元,才封住了夜吟的鬼气。
而就是在那一瞬间,木启昭眼看着一口鲜血要破口而出,还好他捂的快,血只能顺着指缝流出一些,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
木启昭的精元围在木遂晴的心外面,夜吟的鬼气被封了路,出不来。
木遂晴的灵力停止外泄,脸上有了血色,人苏醒过来,望着大喜的夙和,虚弱一下,下体传来撕裂的痛感,让她眉头皱成一团。
夙和心口一紧,急忙问:“怎么了?娘子。”
木启昭稳住气息,怒吼道:“蠢货,还不快出来,让你娘子接着生孩子。”
“哦哦,好。”夙和又惊又喜,三步一回头,最后被木启昭强行拉出去。
一出屋子,被木萧扣下的稳婆在众人的注视下,颤抖的身子进屋为木遂晴接着接子。
虽说封了鬼气,没了鬼气干扰,可木遂晴这一胎也生得极其凶险,她的身子已经损坏了。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见一盆盆热水进去,一盆盆血水出来。
稳婆不断唤人送进姜汤等可以提神醒脑,补充体力的东西。
木遂晴连喊叫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
稳婆别无他法,只能急忙的凑到她的耳边:“夫人,不能睡,不能睡呀,一睡就是两条人命啊!”
木遂晴想到了孩子,清醒了些,她狠了狠心,咬着脸颊上的肉,血的腥味在口中化开,痛感冲击着她,让他有了斗气。
又刚好木启昭让人送了些药丸进来,拿给木遂晴吃。
木遂晴有了力气,口中是血的咸味和药的苦味混杂在一起,让她不由得恶心反胃,在稳婆有节奏的带动下,木遂晴卯足了劲儿,拼命的配合。
天慢慢的黑了,最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长空,响亮的声音让每一个人心的温度都上来了。
夙和就要冲进去,木启昭拉住夙和,夙和急的想把他的手甩开,但又不行,只能急得干瞪眼。
木启昭道:“若她睡着了,别担心,并无大碍。”
“好,”夙和冲进屋去,风刮的他的脸刺痛。
稳婆一转身就看见了夙和,被吓了一跳,七魂六魄都要出来了,拍着胸口说:“恭喜宗主,是位公子。”
夙和敷衍的的看了一眼,然后就跑到了木遂晴的床边,不再看孩子,只顾着看木遂晴,温柔道:“抱出去让阿爹他们看看孩子有没有事?”
“是的,宗主。”稳婆抱着孩子出去了。
夙和把头放在木遂晴的耳边,把手和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握上木遂晴的手,夙和的手就被她的汗水打湿了。
木遂晴太虚弱了,以至于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孩子是上天垂怜给我生的希望,给他起个表字,就叫做垂生吧!”
夙和笑的很温柔,“我都听娘子的。”
木遂晴歪头吻了吻夙和的耳朵,趁着还有一点的力气,像是叮嘱,“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功成名就,但求他欢喜无忧,平安长大,他以后选择什么路,做什么事都随他去。”
木遂晴吸了一口气,“我宁要一个死人,不要一个活死人。”
夙和眼眶含泪,“听你的,听你的,我都听娘子你的。”
木遂晴得到夙和肯定的回答后就撑不下去了,呼了一口气,两眼一闭睡着了。
夙和一瞬间就紧张起来,又忽然想起木启昭方才的话,才放下心来。
稳婆才抱着孩子出去,木启昭等就一嗡蜂的涌上来。
众人想凑近看,却被木启昭制止,“屋里去,以免孩子着凉了。”
众人来到屋里,孩子已经清洗干净了,肌肤白嫩,小脸皱皱。
曲辞垫起脚尖再勉强从外面看到一点,他把手搁在了夙漓的肩膀上,眼角都笑弯了,“这位公子。”
夙漓疑惑:“嗯?”
曲辞笑言:“很高兴见到你。”
夙漓别过头,没由来的笑了一下。
事后,夙和找到了木启昭。
他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一问木启昭,他想要问一问有关木遂晴生子一事。
那时天空下了蒙蒙细雨,连带着吹来的风也是刮人骨肉的疼。
木启昭五指遮眼,只能透过指缝去看一看那乌压压的天,对着夙和道:“你看,今儿个的天儿可真叫人不舒服呀……”
夙和瞪大了双眼,呼吸不畅,他的五脏六腑像燃烧了似的,吸吸脸颊肉,“可知……缘由。”
夙和似乎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原来说话都这么困难的感觉了。
木启昭五指合闭,他便看不见天了,只能看见手心,“鬼气入体,心脏俱损,药石无医,死路一条。”
夙和在那一瞬间觉得,他要死了,连忙大口大口的吸气,眼睛眨呀眨,可沾了水花的睫毛让他感到眨眼也好困难,忍着让声音不颤,“可是……夜吟。”
木启昭怔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夙和的喉咙涌上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自从生子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木遂晴变得犹为贪睡,而且一睡,能睡很久。
夙和总会在她睡觉时,守在他旁边看一看她,替她盖好被子,知道她鬼气入体的人,不过他,木启昭和木萧三人,他们都默契的选择将这个秘密锁在心里,不再多言,只细细的照料调养木遂晴的身子。
木遂晴知道她的身体不对劲了,也联想到了梵火山一事,可见夙和他们都不愿说,也只好跟着装傻充愣,全当是生子导致身体虚弱,灵力大减。
夙府里有一处楼台,那还有一弯月牙儿似的石桥,横在池塘上,石桥精致,楼台典雅,风路过时会引得铃铛声声响不停,轻纱缦舞,塘内灵鱼争相竞游,鱼儿色彩斑斓,水池里还种了好些粉白的水生花在里面,一眼望去,美不胜收。
木遂晴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就越发爱专研阵法了,她喜欢站在石桥上,望着碧绿粼粼的水,略有所思,又看了看楼台,和后山的竹水凉亭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由得计上心来。
她有一个想法,她要在此处设一个阵,叫做镜花水月,她向来想一出是一出,一连几天,她都在忙活这件事。
夙和担心她熬坏了身体,天天为她熬汤做药膳,日子一久,他的药膳做的竟与她不相上下了。
木遂晴娇恼的指着夙和的脑门,“我看你是想抢我饭碗。”
夙和双手一摊,颇为无奈,“没办法,天资聪颖。”
木遂晴脸色一变。
夙和马上就笑着说,“可要是没有娘子的教导,我的脑子怕是学不会的。”
木遂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搂着夙和,“相公真是识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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