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京城，皇城之中。宫中御书房。

这日，展昭随包拯一同进宫面圣。

尚未入内，远远便可瞥见一袭熟悉的明黄的背影。

“二位还请稍候，咱家这就去通报一声。” 门口的內侍冲二人客气道，说着进了室内。

“皇上，包大人和展护卫来了。”

“宣。”

“二位进去吧。皇上在等你们。”內侍回话道。

“臣，包拯、展昭 见过吾皇万岁。”入了内二人皆俯身垂首致礼道。

“二位爱卿免礼平身吧。”仁宗转过身来，温声道，又走近了两步，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展昭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他清瘦的身形和尚有些苍白的面色上，微微蹙眉，甚是关切地问道：“听包卿说你前些日子受了些伤，又有些身体不适，还告了假。现下可是已经无恙了？”

“有劳圣上记挂垂询，微臣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前些日子不慎偶感风寒，近日已经大好了，多谢圣上关怀。”展昭垂首恭敬应道。

“哦，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多加注意好生调养才是。”说着，仁宗便又转向了包拯，语中似带几分薄责地玩笑道：“包卿啊，自打朕将展护卫借调开封府听用，听说是大伤小伤不断啊。你该当何罪啊？”

“这。。。”包拯微低下头去，忙恭声道：“原是微臣的不是。是微臣让展护卫屡次陷入了险境之中，才致使他多次受伤。。。。。”

“如此可不好，朕可是要将他调回御前哦。”仁宗沉声道，却稍稍踱开了几步，背转过了身去。

“大人，这不管大人的事，要怪也是怪属下自己学艺不精。”展昭见状，忙上前半步，面露急色，分辩道。

“展护卫。。。”包拯看了他一眼，面上却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包卿啊，看看，这展护卫本该是朕的人，去了你的府上，奔波劳累加之伤病不断，还是如此维护你。哎。。。”仁宗说着，也笑了起来，又冲一旁吩咐道：“去，把朕库房，把上月进贡的那支老参拿来。”

“是，皇上。”一旁随候的內侍忙应下了。

片刻工夫后，便回来了，手上捧着个长条状的锦盒。

“展护卫，朕将这只老参赐给你，希望你调养得宜。”仁宗吩咐道。

“这。。。。。。”展昭有些犹豫。

“展护卫，你就拿上吧。这也是圣上的一片心意啊。”一旁包拯道。

“多谢圣上！”展昭致了谢，恭敬地接过了。展昭应道。

“今日这天气不错，且时辰尚早，两位不若陪朕一同走走吧。”仁宗看了眼房外的天色，随口又邀约道。

“是。”二人点头应道，便一前一后跟着仁宗出了御书房。

御花园中。

时值秋日，天高云淡，阳光确是一片晴好。时有花香夹杂在空气中，随着风一同轻轻飘过，萦绕在人的襟前、鼻端处。

远远地，越过花丛，似乎传来了一阵古琴之声，或高或低，曲曲折折，于沉缓婉转之中，竟隐隐地透着股悲意，与这丽日骄阳显得颇有些不协调，且于宫中白天弹奏此调，纵是不言忌讳，也有些于礼不合。

包拯听在耳中，心中微讶，看了眼身前的仁宗，见其也蹙起了浓眉。

身后，曲过耳畔，展昭只觉得心头莫名地一悸，面色微白。

三人都未说话，脚下步子却是一路未停。

绕过一大片曲曲折折的荷塘，可见池塘之中有一凉亭。亭间此时正端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众人的方向，远远望去，虽是身着华裳长衫，却是白色宫装，颜色尤为素淡。

仁宗犹豫了一会儿，率先起步沿着塘中小路，向亭中方向而去。

步入亭口，曲已至尾声，余音袅袅，更添了几分化不去的愁怨。

“臣妾拜见皇上。”听闻背后来人，那宫妃缓缓起身，转过身来，冲仁宗敛襟行了个礼，并冲包拯、展昭点了下头。

“臣包拯，见过娘娘。”包拯行礼道，却见身旁没有动静，于是，抬头瞥了眼一旁的展昭。

“微臣展昭见过娘娘。”展昭自知失仪，忙低下头去。

“好了，都免礼吧。”仁宗一声令下，众人这才都抬起头来。

尹馨看到了包拯，也看到展昭，抬起头的那刻，竟也有一瞬的失神。

“馨儿，你。。。唉。。。是朕不好，若不是朕，你弟弟也不会。。。”

原来，此宫妃不是别人，正是那尹奇的姐姐，嫁入了皇宫的尹妃——尹馨。

“不怪皇上，要怪也只能怪我弟弟福薄。”尹馨哀声道，面上犹有泪痕。

“是啊，还请娘娘节哀顺变。”包拯亦在一旁道。

“娘娘，”这时，展昭上前一步，道：“原是微臣未能保护好将军，才导致将军不幸罹难于异乡。是微臣对不住将军和娘娘！”说着，他眼眶红了，接着，竟是双膝一屈，直直地跪在了亭中的石板之上，撞击之下，发出了一声闷响。

“你。。。。。。”尹馨缓移莲步，行至展昭面前，缓缓道：“事情的经过我虽不曾亲见，却也到底略知一二，此事原怪不上展护卫。展护卫你也无须自责了。”

“馨儿，这段日子你清减了不少。”仁宗看了眼面前微松了金钏，减损了朱颜的丽人，一时间亦是无言。

“有劳皇上挂念。”尹馨露出清浅一笑，却是难掩那双含水美眸之中的点点哀愁。

展昭亦抬起头，不着痕迹地看着眼前的人——尹馨的一头绿云只是用了一根简单的玉簪挽成了一个高髻，簪头雕着一朵白莲，宫腰束素，一袭纯白的抹胸外罩着一件月白色的纱衣，长纱曳地。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在背后满塘的荷叶映衬之下，显得素雅，也更见几分楚楚风韵。

“与尹将军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也时常向微臣提及您，想必他和您的姐弟之情一定很深厚。所以，微臣想，若是尹将军在天有灵，也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至亲之人终日寡欢的。”展昭看着她，忽然道，面色平静，目色诚挚。

“是吗？”闻言，尹馨似问非问地喃喃道。

“定然是这样。”一旁的仁宗却开口应道。

“是啊，逝者已矣，来者可追，还请娘娘节哀顺变，保重贵体。”一旁包拯亦附和道。

“多谢包大人和展护卫。”半晌，尹馨便收回了神思，复了平静，浅笑嫣然。

“时候也不早了，臣也该告辞了。”包拯看了眼天边的彤霞，道。

“也的确是不早了，一不留意，倒是让你们耽搁了。”仁宗道。

“皇上，”这时，一旁的尹馨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仁宗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

“臣妾，臣妾想和展护卫再多聊片刻。毕竟，他是从那边回来的，也是和我弟弟最后在一起的人。所以。。。。。。”尹馨话未说完，眼圈便已经红了。

“好，”仁宗看着她，亦是心下不忍，微一沉吟，望了眼展昭，道：“那展护卫你就再多留片刻吧。”

“属下遵命。”展昭点点头，目送仁宗和包拯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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