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发着烧,我看看现在热不热。最好是乖乖躺着,一直烧着,怎么找弟弟?”
她摸摸自己发热的额头,然后不知想起什么,出了神。东方颐弯下腰来,“我叫东方颐,你叫什么?”
“东方颐?归鹞的东方颐?参加不韪之试的那个?”她眼睛一下亮起来,又忘记自报姓名了。
“你知道我?”
“我也是今天早上刚离开鹤仪书院,要坐船到中州来的。我的朋友也在比试的行列里,他叫程恂……只是出了事以后,没能比成。”
“今天?我师妹是昨夜发现你的,你不是昨日出发的吗?”
她震惊地张大眼睛,向门外看去,正近巳时,天晴得很,阳光把整个院子、屋子都照得明亮。她嘴里小声喃喃,揪着被子的双手有点发抖。东方颐把水和糕点递到身边,“先垫一点,我师妹去煎药了。吃点东西对你好。”
她看看他,坐近了问道,“请问你,有没有听说昨日那艘大船的消息?”
他想了想,指着糕点道,“你先吃点东西,我就告诉你。”
她立刻皱起眉,张口凶道,“你不说就不说,我自己会问。”说着就掀开被子走下床。
东方颐忙放下东西拉她,扮起黑脸,凶神恶煞地指着她,“你要是再病倒了,谁去找你弟弟?别妄想让我去啊!”
“我……”她语塞住,愤愤地盯着他,用力甩开他的手,然后坐在椅子上大口吃起来。
东方颐坐在旁边,“我师弟说,那艘船遇船难了。捡你回来的是我师妹,你想打听什么,一会儿先问问她就是了。”
她听了后神色凄凄地点点头,东方颐不禁想到兰弟,起身欲往灵堂,又被她叫住,“等等,”她看着他的衣服,犹豫道,“你……你们门派,也发生什么了吗?”
他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想回答。要好的朋友们自然地将消息传开,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他省了一个个解释的力气,也省了面对现实需要的勇气。
他心有徘徊,倚在门边不语,垂丧地望着屋外的地砖。欲抹平丧亲之痛剜的口子,心中翻江倒海的。最后为了转移话题,蹩脚地随口夸了她一句,“……你穿这身衣服挺好看的。”
姑娘摸不着头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白色衬服,再看看他真挚的眼神,觉得此人有些猥琐。时间好长,塞下她一口一口沉默的咀嚼,塞下他把门前的砖块看个遍。周围静的,似乎屋外的微尘都跑远了,只留给她们坦白的相对。
她上下打量他,站着那儿像个门神一样,只不过年画上的尉迟恭扁扁的,东方颐剑眉山鼻,宽唇如弓,吓唬起人来,比坏人还像坏人。她捉摸不出他有什么正当理由说那句话,这只在戏本里听到过,还是轻佻浪子的唱词,现在居然会从一个剑法高手口中说出。她觉得有点冒犯,不想咽下这口气,直言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东方颐无奈应付,“我是夸你哎!”
“哪有正经人夸女子穿……”她不好意思说下去,“我看你就是浪蝶游蜂!”说着便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枚铁钉,朝他掷去,“就替其他人教训教训你!”
他忙侧身闪过,惊险躲开,丧服肩膀上划了一道口子。姑娘起身要打,他这才看见她的白色中衣,反应过来,后悔刚才嘴太快,但也来不及解释道歉,撒腿往外跑。姑娘紧追不舍,“有种你别跑!”
他往院子里跑去,嘴上喊着“都是误会!”她不敢信他,穷追急赶。东方颐大跨步奔跑起来,怎料她轻功极好,没一会儿就闪到身前,出手打向他的脸。东方颐不敢和病人动手,只左一下右一下,慌慌张张避开。她的招式快而准,七八招后,东方颐身上已出了细汗,再打下去可不行!他欲张口申辩,正懈了神,胸前挨上一掌,撞在柱子上,一屁股跌进廊下的长椅里,仿佛火架上的羔羊。她刚要出手,突然脚步滞住,捂着心口,五官揪着,昏了过去。正倒在端着药碗和吃食缓缓而来的赵盈本身上。碗勺汤水,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你还打不过一个病人吗?”赵盈本坐在床边给昏过去的姑娘把脉,听了东方颐的复述,她又气又无奈,“上次郎中来看,说她不仅是烧了,还有内伤没好。加上在外面冷了一夜,身子虚得很。这下倒好,好不容易救起来的,你又给弄倒了!”
“是是是,我的不对,怎么样,严重吗?”东方颐自认倒霉,心道下次游神时,千万不能开口说话。
赵盈本拧了帕子给姑娘擦脸,哼了一声,“祈元也真是的,我让他走的时候找人来替,不知喊的谁,肯定转一圈就走了!”
东方颐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钱袋给她,“后面的出诊费和药费交给我了。前头还有事,那么多人来,不知道祈元顶不顶得住,我先走了。”
“哎哎哎,”赵盈本拉住他,“师兄,我听说柯南偕找你,真的假的?”
“是啊。”他淡淡答一句,心里祈祷她不要再问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你打算怎么办?”
东方颐摸摸鼻子,“他说……”
赵盈本热切的眼神望着他,他突然扭头,朝屋外伸手,“哎?谁叫我?我来了我来了!”说着提步就走,吃一堑长一智,这下可不再给人抓住的机会,赵盈本追到门口时,只看见他消失在拐角的一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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