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长乐公主
今日便是宫宴，程夙心中总觉得有些忐忑，不知谢明承是否是在今日动手，倘若是，那又该如何应对？
程巍和程煜安一早便被传进宫，似是要商量什么要是。
谢昭奕今日倒是安分得紧，没再乱跑，寸步不离地跟着程夙，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想进宫。
程夙一大早就被云裳拖着梳妆打扮，毕竟是入宫万万不可怠慢。
程夙正用手撑着脑袋强忍着睡意，便见灵语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小姐，长乐公主给您下帖子，请您提前入宫一叙。”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长乐公主算是谢明承的表妹，谢明承的生母张蔓芷原是礼部郎中的庶女，嫁入昭王府当昭王侧妃，而嫡女张蔓茹则入宫当了妃子。
张蔓茹入宫没多少时日便得到圣宠，更是在入宫的第二年便争气地生下了三皇子，此后位份便一升再升，两年后她已是宠冠后宫的茹妃，她又生下了长乐公主，可造化弄人在她生长乐时因难产薨逝了。
张蔓茹到底不是名门望族，昭和帝给不了她后位，他对张蔓茹一直有愧，再加之三皇子在母妃薨逝不久后便夭折，他便开始无法无天的宠长乐公主。
上一世，在她收到长乐公主给她下的帖子时，她还暗自窃喜甚至精心打扮一番想与长乐公主一争高下。
可她入宫后，长乐公主百般刁难她，无时无刻不在对她说着尖酸刻薄的语言，还故意弄脏她的裙子让她在宫宴上出糗。
总而言之，上一世的宫宴让她沦为了整个昭京城的笑话。
并且在谢明承夺权后，甚至毒哑她让她代替长乐公主去和亲，导致了程夙在异国他乡饱受虐待两年，最后死在了秦国的地牢。
程夙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云裳道:“听说长乐公主与昭王殿下兄妹感情甚好呢。”
兄妹感情？
怕是长乐公主早就对她这个表兄起了非分之想吧。
程夙道:“云裳，今日给我打扮的好看些。”
上一世就是因为她打扮的比长乐公主好看而被弄脏裙子，这一世，同样是精心打扮，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程夙这个人重来一世虽沉稳了不少，但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过去种种，她都要一一还回来，她要告诉所有人——她程夙，是堂堂忠武大将军的嫡女，虎父无犬女，她不是好欺负的！
——
程夙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抹了一点殷红的口脂，榴红色石榴裙外是榴红色的纱衣，外面还披着一件白色斗篷，看得将军府的众人都有些痴了。
对于程夙的样貌民间争议还挺大的。
有人说她不过尔尔，只能算得上小家碧玉，长得小家子气，一点名门望族的气质都没有。
有人说她空有一副好皮囊，日后恐怕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还有人夸她生的灵动，特别是眼睛，是个难得的娇美人。
见程夙出来谢昭奕来到她跟前。
“长乐公主下帖子让我提前进宫一叙，你今日要跟着我吗？”
谢昭奕颔首道:“嗯，保护你。”
保护她？怕是谢昭奕自己都不信，还有比这更扯的理由吗？
程夙没再说话，谢昭奕也只是默默跟着她到马车前。
马车很大，灵语和云裳陪她坐在里面，程夙百般无聊，昏昏欲睡，直到马车驶到宫门才又打起精神。
皇宫还是原先熟悉的样子，说来也可笑，她对皇宫中最熟悉的地方竟是冷宫。
上一世，她刚入宫没多久就被打入冷宫。
正妃入冷宫侧妃被封后，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册封，是不合规矩的，但谢明承就是这样做了，这也是对程夙莫大的侮辱。
她一边自嘲，一边走到了长乐公主的长乐宫。
不愧是昭和帝最宠爱的公主，长乐宫富丽堂皇，修得比皇后的凤仪宫还要气派。
长乐宫女官传完话后，便让程夙进去了。
只见长乐公主一袭红裙，有些慵懒的躺在小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剥着葡萄。
且不说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长乐连床都没下，当真是有些目中无人了。
她第一眼看见程夙时，先是愣了一下，程夙也愣了一下。
她们！竟然！撞衫了！
长乐的表情明显有些微恼，而后不紧不慢道:“你就是本宫未来的表嫂啊。”
程夙行了个礼，“正是。”
长乐极力掩饰内心的愤怒，她有些不甘，平日里宫里人都说她穿红色是最为好看的，今日宫宴为了见谢明承特地打扮一番，没成想却被程夙压了下去。
“既还没有成婚，那边还不是，本宫便先唤你一声程小姐，如何？”
程夙笑道:“ 但凭公主决定，公主开心便好。”
长乐冷笑一声，“倒是个懂规矩的，还真挑不出什么刺来。”
程夙不语。
长乐又接着说:“可为何本宫听闻是程小姐不知廉耻地追求我这表兄呢？”
程夙道:“都是些子乌虚有的谣言罢了，公主且当玩笑话听听找找乐子罢。”
“那程小姐可知无穴不来风？”
程夙没有回答她，只是笑了笑。
长乐见此走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她，一只玉指在她的脸上滑动。
随后嘲讽道:“嘁，空有一副好皮囊。”
“公主说笑了，臣女的皮囊再好，也美不过您啊。”
“程小姐还真是伶牙俐齿呢。”
竟然还能忍？那她便主动出击。
“臣女倒是与公主有缘，连衣裳都能穿同样，想来是这形制最近太流行的缘故罢，臣女无心与公主争，可臣女现在回去换一身恐怕是来不及了，公主大人有大量，可否换一身衣裳？”
这番话摆明了就是在内涵长乐穿上这身衣裳不如她美，让长乐不要自取其辱了，长乐哪受过这气，怒道:“你给本宫跪下！本宫换一身？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程夙楚楚可怜道:“臣女本无心与公主争，倘若公主不肯换……”
程夙话还没说完，长乐就将桌上的砚台朝程夙丢去，砚台砸在程夙面前，墨水溅了她一身。
“既然程小姐换不了衣服，又不愿与本宫撞，那本宫便为程小姐这衣服改一改，加些装饰，如何？”
程夙不紧不慢的擦了擦脸上的墨水道:“甚好，公主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不过——”她顿了一下，“就算臣女是这副样子也是有自信赢过公主的。”
此话彻底激怒了长乐，倘若之前的话只是暗戳戳的捅刀子，现在的状况就是剑拔弩张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这么和本宫说话！你就不怕本宫划烂你这张脸吗？”
程夙不卑不亢道:“公主不敢。”
“本宫不敢？这世间还没有本宫不敢做的事！来人，把她拖出去，杖责二十再划烂她的脸！”
程夙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弧度。
“且慢，公主若是真将我拖出去杖责了，还毁了我的脸，你说，昭王会怎么想？”
长乐满怀信心道:“你少在这拿昭王来压本宫，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明承哥哥根本就对你无甚感情。”
程夙笑了笑，“是吗？那倘若让他知道了，在御花园靠御莲池的第三棵杨柳下，有公主每年给他写的却又没送出去的情笺呢？”
长乐明显有些错愕，她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发现了，“你！跟踪本宫？”
程夙道:“臣女自然不敢，只不过是误打误撞找着的罢了，不过倘若让昭王知道公主对他这个表兄起了非分之想，这种违背人伦的事情，你说他会如何想？又或者说倘若他知道，我不小心发现此事，就挨了你公主的板子，还毁了容，他又会如何想？”
程夙又道:“可惜了，若他仅仅只是公主的表兄，你们或许还有一丝可能，可谁让他偏偏是昭王呢？哦不，他可是公主的堂兄呢，公主还是莫要肖想了。”
“你威胁本宫？”
“臣女不敢。”
面对程夙的步步相逼长乐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闭嘴眼睛叹了口气道:“本宫乏了，程小姐退下罢。”
程夙行了礼，“谢公主，臣女告退。”
——
程夙刚出去，谢昭奕瞧见他这一身黑，蹙了蹙眉，还没等他开口，程夙便道:“无事。”
谢昭奕沉默了良久，才憋出一句:“长乐宫里当真有那么脏？”
程夙笑了笑:“是挺脏的，今日便给长乐公主洗洗吧。”
“你想做什么？”
“你猜？”
程夙原是想自己行动，不曾想谢昭奕也跟了上来，怎么打发也打发不走。
只得带他一起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
假山离御莲池很近，天色渐暗时，长乐独自一人来到此处。
她挖了一会，便露出一个小盒子。
就是现在！
程夙正准备出去将她踹入池子中好好给她洗洗，却被谢昭奕拉住了。
“你做什么？”
“她太脏了，我给她洗洗。”
谢昭奕蹙眉，“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这样做是小人行径。”
“那你就当我是小人好了。”
程夙一把甩开他，将长乐推入池中。
长乐在一边喊一边在水里扑腾了好一阵。
她？竟然不会水？！
从前总听闻长乐公主水性好，竟都是谣言？！
程夙拽着谢昭奕，“闹出人命不好收场，你快去救她。”
谢昭奕有些不悦:“凭什么，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程夙道:“现在这就我们两个人，她要是出事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没办法，毕竟是公主还是最受宠的公主，谢昭奕只好跳进去将她捞出。
“呼……”长乐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竟然还醒着？！
程夙准备拉着谢昭奕躲回假山后。
可长乐死死抓着谢昭奕，她怎么拽也拽不动，若是看到她长乐必然会起疑心，她只好自己一人先跑了回去。
长乐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年俊俏的脸，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微微滴着水，竟生出一种出水芙蓉的感觉。
长乐的脸微微泛红，“是你救了本宫？”
谢昭奕有点无语，“呃……算是吧。”
让程夙和谢昭奕都没想到的是，这长乐竟然想要以身相许？！
长乐抓着他的手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吧。”
谢昭奕双目微瞪，过了好一会才道:“公主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属下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长乐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谢昭奕的眼睛，她眼神真挚而又热烈，看得谢昭奕很不适。
她语重心长道:“本宫嫁你，你当驸马，无需努力日后便能飞黄腾达，这你都还不愿意吗？”
谢昭奕低着脑袋道“抱歉公主，属下的志向不在此，公主千金之躯，属下高攀不起。”
不曾想长乐却道:“好，那本宫就等你日后飞黄腾达了再来娶本宫。”
？
长乐根本是完完全全曲解了他的意思，谢昭奕忍着想打人的劲，将她打发走了。
程夙来找他时，还不忘调侃道:“这不我们未来的驸马爷吗，苟富贵无相忘啊。”
谢昭奕咬着牙道:“闭，嘴。”
程夙察觉到谢昭奕的怒火，但又忍不住这颗想调侃的心，小心翼翼地问道:“无需努力便可以地位高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开心的。”
谢昭奕撇了她一眼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这燕雀可也包括我？”
“你？勉勉强强吧，比她好些，算个井底之蛙。”
……
“那我还是当燕雀吧。”
谢昭奕笑了一声，“啧，惨。”
程夙不明白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长乐，她也懒得没问。
谢昭奕问道:“宫宴快开始了，你这身衣服当真拿的出手？”
程夙像是信心十足:“你且坐着看戏好了。”
谢昭奕有些无奈:“我可进不去。”
“放心，就是今日看不到以后也会听到的。”
“多此一举。”
“我乐意。”
对于今日的事，谢昭奕还是有些气愤的，她们之间的个人恩怨，他本不想参与，结果程夙非要他救人，合着他就是个收拾烂摊子的呗？
救个人也就算了，还把自己赔进去了。
但他转念一想，也就认命了，谁叫他摊上这么一个大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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