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1】

药神月有写遗书的习惯，作为长生种，她经历了太多的离别和太多的事。在她看来，自己的寿命长的令人厌倦，于是，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策划结束这可悲的永生。

虽说药神月结识了不少人，但真正与她有深羁绊的不过也就是她的那几个徒弟。所以她给每个徒弟都留了一封，每一封都情真意切，字字真情流露。

这四封遗书被她储存在一个小盒子里，她将小盒子放在卧房的角落，如果她真的有一天结束了这可悲的永生，她在卧房周边驯养的蛊虫就是替她送信的“信使”。

忘尘千羽是药神月的第一个徒弟。在世人看来，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说是师徒，二人的关系未免过于亲近；说是伴侣，二人又还没到哪个程度，更准确的说，二人之间就像隔着一层窗户纸，等待着有人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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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忘尘千羽巡视完回到卧房没见到人，他正开始焦躁时，才发现床旁桌上放着一张纸条，药神月说出门散心去了，可能回晚点回来。

忘尘千羽：（内心os：真是多此一举，谁在乎啊？）

忘尘千羽放松下来，看着卧房，想着没事索性打扫一下，于是便看到了角落里的小盒子。

他以前没有注意过，不知道这盒子是用来干嘛的，也没兴趣，拿在手里倒是有些沉，他拿抹布擦擦就打算放回原位，但盒子不小心落地，内里的信封全撒了出来。

忘尘千羽：（内心os：不会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吧？）

忘尘千羽下意识的想着赶紧收拾好看看有没有损坏，信封上的一个个名字却让他愣住了。

给慕容离、给乐安诺、给罡……，随后他便看到了给自己的。

在好奇心的作祟下， 他打开了信封。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大概很可能已经不在了，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为此生气。我并没有抛弃你，只是结束了这可悲的永生而已。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在照顾你的同时我也受了你很多照顾。真的是难以想象，你竟然是闲惠居家型的，做饭好吃，家务也行，有你在这个家变得更像家了些。

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你我就会想一些多余的事。从被抛弃的懵懂人偶至今，我一直都看着你。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看着你的感觉也有所不同。长生种不老、不死、不灭，可以说是没有灵魂的种族，但在和你的相处中，我那原本不存在的灵魂也变的炽热了起来。

或许你觉得我的话都是谎言，可是身为长生种、身为你的师尊兼家人，我自认不会抛弃你，如果不出意外，我与你应当一直像这样互相陪伴、互相依赖、互为彼此最深的羁绊……

想写的其实还很多，但我没有那么好的文笔，总之希望你懂我的意思，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忘尘千羽发现手中信的字迹越来越看不清楚，原来是他的手在发抖。他看懂了，也明白了，这是药神月的遗书，这些年来药神月一直都在策划着结束她自己的永生，拥抱死亡。

忘尘千羽：（内心os：还说什么好好生活，真是大言不惭！）

忘尘千羽的手因为愤怒而发抖，他抓住自己的手，信纸飘落在地，上面他的名字刺的他眼睛痛。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背上飞行机关尺就往谷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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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千羽在无念峰断崖旁的某棵树下找到了药神月。少女坐在树底的石头上，正在看着夜空发呆。

在看到药神月的一刹那，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涌上来，有愤怒，有不甘，有痛苦，忘尘千羽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药神月。

忘尘千羽：你以为你甩的掉我吗？

药神月：什么？

忘尘千羽：（拿出遗书）你那装模作样的遗书！

忘尘千羽：你应该给我解释！

忘尘千羽：你以为你抛弃了我一走了之能让我怎么样吗？！笑话！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

忘尘千羽吼的很大声，但眼泪也在掉，嘴上说着不需要任何人，但手又紧紧地抓住药神月的手腕。

药神月：不是，你怎么了啊？怎么哭了？你冷静一点，我没有要抛弃你，你别哭啊。

忘尘千羽：你留了遗书，人却在这里看风景，遗书肯定是假的，你肯定是想要抛弃我，就像创造我的哪个人一样！

忘尘千羽：事到如今你就别假惺惺的了！

药神月：……原来你是看到了哪些吗？

药神月：看样子你果然是误会了啊……

药神月：不介意与我聊聊吗？

忘尘千羽：（平复心情）你可以躺在床上和我聊天。

药神月：我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吗？

忘尘千羽：你说呢？

药神月：（笑）那如果我现在就晕倒，你打算怎么办？

忘尘千羽：趁机踩你两脚。

药神月：好过分啊。

忘尘千羽：你不要转移话题！

药神月：好吧，不闹了。

忘尘千羽：说起来，你有规划过自己的未来吗？

药神月：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结束这可悲枯燥的永生，

药神月：但我不会很容易就死掉。

药神月：而且我好像还有尚未做完的事。

忘尘千羽：尚未做完的事？

药神月：嗯。不过我记不清了。

药神月点了点头，然后仰望着夜空，忘尘千羽发现她的眼中映出一丝寂寞。

药神月：不管是在哪里，夜空似乎都是这么静谧。

药神月：可每当到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很寂寞。

药神月：可能是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药神月：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不知道自己是谁，就连这个名字都不一定是我真正的名字。

药神月：这种迷茫感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属于我的归处。

忘尘千羽：药神谷不是你的归处吗？

药神月：你是要求长生种把自己一睁眼就看到的地方当作归处吗？

忘尘千羽：……不可以吗？

药神月：但这种孤独是无法改变的。

药神月：长生种，注定要不停的经历离别。

药神月：还有，遗书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更没有要抛弃你。

忘尘千羽：（吸吸鼻子）真的？

药神月：真的不能再真了，一看你就没有好好的读遗书。

药神月的话音刚落，便被忘尘千羽拥入怀中，他的手死死的抱住她，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迁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药神月：我不会抛弃你的，别胡思乱想了，

忘尘千羽：……你别老想着死啊什么的行不行。

药神月：我也不想，可是我真的觉得这种永生没有丝毫意义。

药神月：本来，是不想让你发现这些的。

药神月：既然你发现了，那到时候就拜托你送信了。

忘尘千羽：我不。

忘尘千羽：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你的身边，如果你死了，说明要么我死在你前面，要么马上就要跟着你一起死了。

药神月：（又生气又无奈）你傻不傻啊……？

忘尘千羽：不傻，谁会待在你身边啊？

忘尘千羽：你的永生并非没有意义，你救赎了很多人，这就是你的意义。

忘尘千羽：所以，放弃你的那个策划好不好？

忘尘千羽：如果你想要知道自己的来历，我可以和你一起找的。

忘尘千羽：反正，我也是长生种。

药神月：好，我知道了。

药神月：所以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药神月：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忘尘千羽：……知道了。

夜色中，二人一同回了药神谷，看着身旁的忘尘千羽，药神月突然觉得，似乎她的永生并非没有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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