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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白凤九由睡梦中转醒，却是舒服的不愿睁开眼睛，硬是张开手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之后，才慢慢把眼皮撑开，从床上坐起身来。

甩甩还不甚清醒的脑袋，还没待她完全睁开眼睛，便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醒了？”

她吓得一个激灵，转头便见东华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手握竹简，就着烛光撑着脑袋看着书。

“帝君？”她还是有些懵，“帝君怎么在这里？”

东华看着竹简，含着笑道，“你忘了？昨日你说，今天有空，要陪我在这青丘转转。我怕你又赖账跑了，醒的早便在这里等你了。”

凤九这才想起来，东华来这青丘也有小半个月了，除了第一天她带他到集市上转了一圈，给他做了一顿饭，之后便杂务缠身竟没脱出空来。

好几次终于有一天空闲，说定了要出去闲游一番，却又总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这事竟一直搁置了。

昨夜被迫研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典籍，看到了深夜，这一觉是真睡糊涂了，竟把这事给忘了。

她赶紧下床，一着急还把鞋给穿反了，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东华翻翻书简，“不急。反正我这个老人家，有的是时间。”

凤九内疚的拍拍额头，提醒自己，别听他的别听他的，他就是想要你内疚。

结果她还是乖乖的到东华面前认错，“别生气嘛，”她扯着他的衣袖，放出尾巴来左右甩甩，“我最近比较忙嘛，东华~”

东华最受不了她那九条晃来晃去的小尾巴了，又听她撒娇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明明很受用，却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沉吟着，“嗯。”

见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凤九便蹲在他旁边，嘟着嘴吧，眨着大眼睛，极其无辜的看着他。

要知道她从小受宠，也不完全是因为孙子辈只有她这一个的缘故－－她可是撒的一手好娇。

她之前就是靠着眼波攻击才能混上天界混进太晨宫的，当然，那两个油盐不进的天兵不算，不过后来那两个人便也无声无息莫名其妙的从太晨宫前消失了。

果然，东华在她的无辜眼下没撑多久便笑着用竹简拍了她额头。

“啊！”她故意叫的很大声，假装很痛的揉揉。

东华见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竹简，“准备好了？”

她乖巧点头。

“那便走吧。”他起身往外去，小狐狸便默默跟在身后，他走了两步便又突然停了下来。

这次小狐狸变聪明了，赶紧收住脚，才没又撞上，“怎，怎么了？”

东华被她的糊涂逗得开心，只用眼神示意她往前，“带路。”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青丘，怎么也该她来领路。

赶紧往前赶了两步，朝洞外来，结果刚到洞门口，便被迷谷给截住了。

迷谷往洞中赶时，正遇到他二人出来。他偷偷瞄了一眼东华，缩了下身子，赶紧朝凤九道，“小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凤九见他这般焦急，也是神情一紧，“出什么事情了？”

“我，我说不清楚，反正是件天大事！小殿下快跟我来吧！”

凤九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妄下判断，“可是……我今天答应了帝君……”

“小殿下，这件事关乎到青丘的存亡啊！快别再犹豫了！”

凤九为难的看着东华，东华却挑了挑眉，老神在在的样子，“既然事情如此紧急－－”他瞧着迷谷一瞬间放松的脸色，“本帝君便同你一起去看看。”

“什么？”

不等凤九有反应，迷谷已经先叫了起来。

凤九被他吓了一跳，责怪道，“迷谷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迷谷赶紧捂住嘴巴，暗怪自己沉不住气，“此，此事比较隐秘，帝君去，恐怕……不妥吧？这事也没严重到那个程度……”

“危急存亡，还不严重？”

“额……听起来，是挺严重的。”迷谷勉强答道。

东华严厉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既然如此，走吧。”

凤九不大能看懂这两人之间的斗法，也并未发现不妥，“有什么事是帝君不能知道的？迷谷你别瞎说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带我去看看。”

迷谷懊恼的不行，扭扭捏捏的磨蹭着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迷谷带他二人上了集市，一路往里面走，穿过人群停在两个摊位之前。

“就是这里了……”

摊位前是两个吵架的女人，后面还站着个试图劝架的男人。

东华看看凤九，挑眉，“这就是你每天在忙的事？”

凤九掰掰手指，“青丘民风淳朴，但是邻里之事虽是小事，但正是这些小事聚成了生活这件大事呀……”

她越说声音越小，东华却也不想与她计较，只冷眼看向迷谷，“那你呢？天大的事？关乎青丘存亡？”

迷谷也是心虚，憋嘴继承青丘狐族死鸭子嘴硬的技能，“迷谷……迷谷也是怕她们两个打起架来，把青丘给拆了呀。”

东华是好气又好笑，正这当口，又忽然被一女子撞了个满怀。

那女子正是刚才吵架中的一个。

她一抬头，见了东华，更是两眼泪汪汪，“帝君，帝君救我！”

一旁的凤九看的瞪大了眼睛，哪里冒出来的骚狐狸？不知道帝君是个不理俗世，远离红尘，除却四海八荒的太平大事，不给任何人面子，是个只适合挂在墙上的神仙吗？

凤九正生气，东华便一根手指头顶在那女子头上，用力将她退远了，“本帝君到不记得，曾经见过你。”

那姑娘偷偷看看迷谷，又看看凤九，搓着手心，“那日女君带着帝君来集市的时候，曾在我这里买了一条鱼。”

“哦？”东华不动声色的望向迷谷，正抓住迷谷偷瞄他的目光，吓得迷谷赶紧低下头去。

他算是明白了，这些日子，算是迷谷搞得鬼，可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东华双眉一皱，似是在思考，“上一个妄图诬陷我的人，似乎是，老天君和现任天君的女人，那个叫素锦的。如今，她好像被罚下界为人，永世不得善终吧。”

迷谷打了个寒战，身上的小树叶都快吓掉了。

另一个吵架的女人听了，以为对手找上了个强有力的靠山，赶紧跑到凤九面前，“女君！你要与我做主啊！这个不要脸的狐狸媚子，勾引我相公。”

凤九差点想说，那真是巧了，她也正在勾引我的。还好话到嘴边打住了，她忍不住想打自己不争气的脑袋，这还没成亲呢，胡乱想着什么？能不能争点气？

另一个女人听了忙道，“三娘，你可千万别误会了，我与你相公清清白白，是今天早晨迷谷仙君来请我陪他演出戏，我才送你相公那包山李子的。”

所以先不说这是出迷谷安排的故事，吵了半天的架，为的是一包李子？

被唤为三娘的人却是不信，“路小楼我告诉你，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迷谷仙君干什么的要找你？大清早闲的没事儿，给谁添堵呢？”

迷谷被噎了一句，恨不能遁地逃了，凤九却终于回过神来，“迷谷？这可是你干的？”

迷谷看看凤九，又看看路小楼，最后看看帝君，只得哭着道，“是……是迷谷干的，但这都是白奕上神吩咐的啊，迷谷也不愿意啊，可千万别把迷谷扔到凡间去啊！”

凤九见他提起白奕，愣了一下，“阿爹？他说了什么？”

迷谷偷偷看着凤九东华脸色，见到东华那张冻得要结冰的脸，实在是不敢隐瞒，只得招了。

对不起了，白奕上神，他虽然没了法力，但还是东华帝君啊。

“白奕上神……叫我，叫我看着小殿下和帝君……别让你们两个单独相处再，再，再发生点什么……”他皱着脸将头埋低，缩小缩小再缩小。

凤九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最后那点什么是个什么意思，腾地一下脸便红了，偷瞄了一眼东华，正巧东华正满脸含笑的望着她，顿时脸更红了。

暗怪起阿爹瞎操心，又多管闲事，把事情弄的如此尴尬。

帝君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她只好说：“迷谷，你挑拨邻里关系，扰乱青丘秩序，好在认错态度诚恳，自己去禁闭十天吧。”

迷谷情绪低落的应了一声，便垂着脑袋走开了，观众也就散了。

三娘见此事不过是个乌龙，便也像凤九与帝君道谢，另送了他二人一筐李子以表谢意。

临末了还听她相公搂着她责怪道，“我就跟你说了我和她没什么，你看，这会信了吧？”

“哼，这谁知道，我看你平时看她，就看的挺入迷的！”

“三娘你可别乱说，你在我心中可是极美的，我看她做什么？”

“此话当真？”

“比姑姑湖里的夜明珠还真！”

凤九听他俩谈话谈了半晌，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笑了，“姑姑的夜明珠，竟还有这般用法，姑姑要是知道了，恐怕得把那一湖夜明珠都给扔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东华道，“人间夫妻，当是如此。”

她一惊，转头便见他正瞧她，眼睛里深情的能掐的水来。

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她也就不可置信的闭了下眼，再睁开便不见了。

她颇为懊恼的撇了下嘴，直怪自己不争气，刚才应该多看几眼的。

东华瞅着她的样子好笑的紧，故意道，“如何？终于可以走了？”

凤九重重点头，“嗯。”

他二人才走出去没两步，便听一娇柔女声道，“帝君，女君请留步。”

回头一看，发现正是刚才那个路小楼。

她走到帝君面前，稍有些娇羞又有些失落，“帝君可是东华帝君？”

东华挑眉，“不错。”

路小楼紧张的低下头，“小楼今日并非有意要冒犯了帝君，还望帝君恕罪。”

她等了半晌，没听到东华回应，更加慌了。

帝君是什么性子，四海八荒谁不知道。

就算东华今日确实怪她了，她又有什么资格能求得帝君的原谅？

更何况，她就从来没入过他的眼，何来怪罪一说？

路小楼继续解释道，“帝君收了仙泽，化作凡人，小楼还以为帝君是女君带回来的什么朋友，所以才会答应迷谷，不是有意冒犯帝君，请帝君莫言介怀。”

可东华听完，并无反应，只问，“说完了？”

她点点头，他便牵起凤九的手，走了。

路小楼看着他二人背影，哀怨又惆怅。

凤九倒向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早知道这个男人不解风情，远离红尘，也知道他从来绝情，可这一刻她又忍不住想，如果，只是如果，在遇到她之前，东华先遇到了路小楼，会否今日被丢弃在路边的，就是她了呢？

万千世界，比她要真绝色的定不会没有，她姑姑就算一个。比她聪明的更是繁多，连织越都比她反应快。比她温柔体贴的，路边随便抓上一个都不定比她差。怎么帝君，就会看上了她呢？

“我以为你会跟她一样。”

“什么？”她沉思之中突然听到东华说了些什么。

东华拉着她停下来，“我以为你会像之前那个三娘一样。”

凤九努力回忆了一下。

三娘如何？

想她与路小楼之前挣的面红耳赤，只为了给他夫君的一筐水果，这是吃醋？

她刚想到这，东华便道，“四海八荒，三十六万年，你在我心中，是最美的那一个。”

凤九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此心皎洁，堪比明月。”

她这时忽然想起他之前的话，人间夫妻，当时如此。

一时间感动的一塌糊涂。

是了，命运如此，天底下那么多相似之人，那么多更好的与更好的，只是在爱的人心里，有一个人永远是最好的，又怎么能拿出来与别人比较呢？

东华望着她那双灼灼艳艳天下无双的桃花眼，手指忍不住从她双颊向下滑，轻抚过她柔软的唇角。

抬起她的脸，轻覆上那两片饱满而娇艳欲滴的红唇，反复磨索，一时间竟欲罢不能。

双唇相接的那一刻，一股欢喜便从心口奔出，不受控制的冲向四肢，叫嚣着渴望更多的接触。

啪嗒一声，李子筐重重落在地上，却是无人在意。

这天雷地火的，直纠缠了很久才肯分离。

凤九把脸埋在他胸前。

虽是在凡间做过几年夫妻，感觉却又不一样。

这一次，她是她，帝君也是帝君，不用借助什么凡间的身份与身体，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属于他们的吻。

“你父亲说的对。”

凤九疑惑，“什么对？”

他靠在她头顶轻声道，“你我单独相处不得。”

东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抬起头来，他确也真实的笑着，是那种，她原来在人间陛下脸上才会看见的，真情实意的笑。

她呆呆的望着，都忘了害羞，“东华，你笑起来真好看。”

“是吗？”他毫不吝啬的保持着笑容，弯腰拾起地上的李子筐，“本帝君何时会丑吗？”

凤九看着他明媚的脸，完全移不开目光，只被他拉着往前走。

这人一笑起来，当真是迷人。

她忽又想起来。

“你是不是朝她笑了？”

“嗯？”帝君难得没有跟上她的脑回路。

凤九生气的鼓起腮帮子，恨恨道，“再不去她家买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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