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一滴滴流了下来,滴在破败灰暗的草席上。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面的男人跌坐在地上,握过我的左手也垂了下去,他说:
“阿冉,下辈子,我说什么也不会放你走。”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词语:“裴月起,你,你……你为什么、你不许死……我,阿冉来救你、救你了……”
他缓缓闭上眼,最后竟是带着微笑去了。
我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面前的锁,是一把重型锁,任凭我用什么簪子都撬不开,我疯了一样地戳那把锁,疯了一样地拍打这铁牢,终究是徒劳的。
我连他的尸体,都带不走。
我跪坐在地上,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再次来到城门口时,城门戒严的程度比之来时更严,我在一家糖水铺子上坐了一会,发现根本没法再通过菜筐混出城去,一时间有点踌躇莫展。
眼看着太阳就快落山了,如果今天出不去,竹沥肯定要急坏了,如果我每天来这蹲点,也很容易被守卫盯上。
正在我着急的时候,突然发现城外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哭着和守卫要妈妈,看样子仿佛是个痴呆。
我多看了两眼,忽然发现这个男孩竟然是乔装过的竹沥!
他莫非看见了我!
我心中一惊,立刻冲到城门口,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嘴里喊着:“哎呀臭小子,你怎么跑到城外去了啊!快进来!”
守卫立刻将我拦住,大声喝问道:“站好!不许出城!”
我哭道:“我不出去,让我儿子进来行不行啊?他先前和我们走散了,他又是个痴傻的,这他一个人在外面不行的,会饿死的啊!”
竹沥傻兮兮的笑了笑,大声喊道:“我吐血啦娘!我要死啦!哈哈哈!”
我心里惊了一跳,但面上不动声色。竹沥这几句话的信息,我几乎秒懂,是在说林云初!
他吐血了,濒死!
眼前一阵阵发黑,我气力不支地跌坐在地上,抱着守卫的腿哭着求他,守卫不耐烦,将我一脚踢开,怒气冲冲道:“现在城里戒严了,时疫刚好,而且最近出了大事,谁都不能出城,除非有上面的令牌!”
我的心里一片绝望,太阳落山了,城门在我眼前缓缓关上,隔开了我和竹沥。我茫然走在街上,像一只孤魂。
无处可去,无处可说。
我又重新易容乔装,进了万花楼,只有这里鱼龙混杂,我才可以躲上一晚。
水晶帘动,我在那一刹那,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太子殿下。
心头如急鼓敲过,我立刻低下头假装喝酒,期望他莫要看见我。
人影幢幢,各色花红柳绿从我眼前袅袅婷婷走过。听说许知春从前便是这万花楼的老板,后来被太子殿下看中,在这里替他收集情报好多年,最后才做了永夜阁的阁主。
我扶正头上的玉冠,慢慢站起身来,装作无意,走到了一处偷窥太子的绝佳之地。
有侍卫打扮的人在太子身旁耳语了几句,太子瞬间神色严肃,起身就走。
我敛去周身气息,也悄悄跟了上去。太子身旁高手如云,我必须小心翼翼。
出得万花楼,黑漆漆的街上空无一人,我听到太子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许知春死了,裴月起自杀,永夜阁的杀手死了一大半,我倒要看看,这个裴星冉是何许人也!”
“殿下息怒,今天城门的守卫说有个小男孩在城外在哭闹,一个妇人想要接那孩子进城,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守卫最后一个没注意,那男孩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守卫后来回想,这孩子的眼睛很像通缉令里的小孩,虽然他抹了满脸黑灰,可是年纪、身量都差不多。”
竹沥暴露了!我更加心惊不已,背后渗出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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