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作茧自缚

竹沥慢慢放开了手，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可是姐姐……”

“你相信我吗？”我盯着竹沥问。

“相信。”

“姐姐的功夫，是不是顶厉害的？”

“是！”

我拍拍他的头，“那就行了，你等着吧，我一定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公子！”

我也一定会还自己一个完好无损的师父，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我用银子贿赂了进城卖菜的老翁，躲在他的菜筐里进了城。此次进城，我乔装易容成一个中年妇女，混迹在人群里，泯然大众。

还是熟悉的裴府后墙，还是熟悉的院子。我凭借着对裴府的熟悉，一路顺利走到了暗牢。

裴月起上次同我站在一起，对永夜阁出了手，那么太子殿下定不会饶他，不出所料的话，他现在肯定被关在暗牢中。

暗牢看守的人明显比以前多了几倍，我耐心在暗处等待着时机，好不容易等到换防，我趁着兵力薄弱的时候，打晕了两个人藏起来，溜进了暗牢里。

一路走到最大的那个牢房外，果不其然，裴月起被关在这里。

昔日风光一时的裴大人，如今在草席上席地而坐，一身素衣，满目沧桑。

他看到了我。并不惊讶，竟然微微一笑，温柔道：“你终于来了。”

我单刀直入：“他的蛊怎么解？”

他自嘲地一笑，眼里已经泛出泪光，“我就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幻想，幻想你来找我的时候，会不会念一丝旧情。”

我问他：“元允禾所说一切，都是真的对吧？其实我已经想起了我五岁发生的事，想起了一切。”

他点点头，“那天在米缸里看见藏着的你，那张小脸，简直和我的小妹妹一模一样。”

“一念之差，我留下了你的命。我带你去见爹，他看到你的脸就明白了。他只对我说，儿子，养虎为患，你不怕吗？我那时候只有十二岁，一腔勇气，怎知怕字怎么写？我对爹说不怕，就此留下了你。”

“我小妹妹不到五岁就染病死了。家里什么大夫都请了，太医都来看过了，还是救不活。她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在家里被宠的无法无天……可惜……”他叹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她自小跟在我后面，哥哥哥哥的成天叫着。后来我看到你，还以为是她又回来了……”

“可你不是我那娇滴滴的小妹妹，越是接触，就越发觉你是个要强的小女孩。唯独不爱念书一点，和我小妹妹像了个十成十。我有多想她，就有多纵着你。你说你不爱写字念书，想学功夫，我都应了……后来爹娘战死沙场，世间唯剩你我兄妹二人。其实，我早就没办法拿你当妹妹了……”他摇摇头，苦笑道，“爹怕我养虎为患，可如今，我却是作茧自缚……”

我深吸口气，从纷乱的思绪中抽身，“我只问你，你想不想逃出去？”

他闻言抬头，语气苦涩：“你会救我吗？”

我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慢慢绽开一个笑容，左手从牢里伸出来，语气温柔地仿佛要滴出水，“阿冉，我可以，再握一下你的手吗？就像十五年前，我牵着你回家的时候……”

哀求一样的眼神。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爹娘死的惨状和裴月起对我的好交织重叠，我只觉得自己就要被撕碎。

孤孤单单的一只手，就那样倔强地停留在空气中，那是一双我从前握了无数次的手，温暖、干燥，让人安心。

十五年的滴水之恩，十五年啊！

我再也没法思考，缓缓伸出了手，叠放在他的手心。

他满足一笑，几乎是瞬间，右手的折扇弹出一截刀刃，在空中画了个圈，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只得用内力护住自己的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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