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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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自从回到汴梁城，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瓜子就没看到柴荣出来过。
再有两天，最多两天……
……
这是不可避免的吗？
如果可以……他为什么不愿改变这一切……
哪怕只是一点……
………………
瓜子没想到柴荣会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门口。
他本该去休息的。
“你……你不该出现在这。”瓜子有些惊讶地低声说
“别担心，我感觉好多了。”柴荣向他微笑了一下。
“想去后院看看吗？”
………………
他把柴宗训也带来了。
这孩子今年才七岁，正是顽皮的年纪，单是抓瓜子尾巴这事他就干过好几次了。
柴荣只是满眼慈爱地注视着他的儿子。
他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夕阳下，三人站在花丛中。瓜子随便采了一朵脚边的黄玫瑰，然后低声说，
“你知道，黄玫瑰代表什么吗？”
“它代表着友谊。”
柴荣笑了笑，接过瓜子手中的玫瑰花别在胸前。
“我会好好爱惜它的。”
夕阳在临终前爆发出最后一簇璀璨，为眼前的男人嵌上了一道金边。
真想把这美好的时光留住啊。
柴宗训跑了过来，用哀求的眼神和语气说：“瓜子哥哥，能不能把你的剑借我玩一下？”
瓜子愣了愣。“这可不行，巨阙锋利无比，会伤到你的！”
“别吧，我会小心的！”
“那也不行！”
柴宗训看这招不管用，干脆趁瓜子不注意直接把剑从他背上抢了过来。
“喂！还给我！”瓜子发出抗议的大叫，接着就抬腿去追柴宗训了。
柴荣站在他们后面笑着。
他在努力记住一些东西
记住柴宗训的笑容，瓜子的身影，夕阳的美丽……
以及这美好的一切。
天色彻底暗下去了。
……
……
趁着能笑的时候就笑吧……
【那是好日子的最后一天。】
……
……
敲门声在午夜响起。
它把瓜子从舒适的无梦睡眠中拽了出来。
“瓜子！”是赵匡胤的声音。很急切，几乎接近于愤怒。“瓜子！把门打开！”
瓜子甩开被子，向门外跑去。赵匡胤站在他的寝间外，那双黑色眼睛要暗夜中闪闪发光。
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一直缠扰着瓜子，直到出他意外的那一天。
“是陛下，他……”
他们跑过皇宫的走廊，这是瓜子第一次超过比五个他还高的赵匡胤。
他冲进房间，发现了那张床，柴荣正躺在上面。神色淡然，嘴角带着微笑，胸前还握着瓜子送给他的黄玫瑰，像是睡着了。
不，不是睡着了……
不是睡着了
不是睡着了
不是睡着了──
瓜子呼吸困难。赵匡胤在抹眼泪，为他们的陛下，为他所敬佩的人。
瓜子可以看到柴荣，可以看到一切，但感觉就像是在几米深的海底看着别人的生活。一切都发生得太慢，太遥远了。
赵匡胤转身走向瓜子，递给他什么东西，把他按在瓜子冰凉的手指上。
瓜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封信。皱巴巴的。上面有泪痕──是他自己的眼泪，他迟钝地意识到。
“元朗，”信上说，“告诉瓜子和宗训我很抱歉，还有，告诉柴宗训，他将成为一个比我更好的皇帝。”
世界从瓜子脚下坠落，让他悬浮在空中。
自由下落，永无止境。
“不，”他这样想着，也许是说着，抑或是大喊着，“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
那个声音。他脑海中的，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声音响着。
“这一切是不可避免的。”
瓜子没有理会那个梦魇一般的声音，他只是说着类似陷入绝望一样难以置信的低语。
柴荣的信开始剧烈颤抖。或者说，不是信──是瓜子的手。
“不，不……他，他前几个小时还在这里……今天晚上，他是看着我们追逐打闹的……他在笑，他……他还活着……我，我──”
“这是不可避免的。”
“这是命中注定的。”
瓜子捂住自己的耳朵，跪倒在地，双手越压越紧，去抵挡那些声音。
“闭嘴……闭嘴！”
一股突然的疼痛从瓜子手臂上蔓延开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赵匡胤正跪在面前，他的手铁一般地握住了瓜子的手腕。
“回到我身边，瓜子，”赵匡胤命令道，“你听到了什么？”
“你，”瓜子欲言又止。
【他不适合这个表演，这种舞台。】
“还有那些声音……”
赵匡胤点了点头，放开了瓜子的手腕。“我可以帮你。”
【没有人可以。】
瓜子紧紧闭上眼睛，但他还是能看到柴荣静止的身影。
和他的信。
“瓜子，看着我。”
瓜子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那就听我说，我可以帮你，”赵匡胤坚定地重复，“因为我脑海中也有声音。”
瓜子的呼吸变得急促，肺部随之疼痛起来。“你也有？”
他听起来像个孩子，向一个遥远的人物寻求安慰。但痛苦太多了，没有为羞愧腾出空间。
“没错，”赵匡胤说。“所以和我一起呼吸，直到他们消失。之后我们可以一起想出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们于是这么做了。
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赵匡胤的手放在他的手腕上，把他固定在地板上，固定在宇宙中。
声音逐渐减轻，瓜子重新睁开眼睛，注视着赵匡胤，轻声说：“谢谢。”
……
在外面，一个很远的地方，钟声开始响起。公布了世宗的死讯，预示着恭帝的登基。
“告诉他们我很抱歉”，这次是柴荣的声音，和其他声音一样微弱。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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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6字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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