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晃着打开了关着巧恩的房门,巧恩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听到门响,她慢慢地抬起头,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看起来像个鬼。
看见我和悦恩走进来,巧恩无助地抬起头,嘴角血迹俨然。
看着这样的巧恩,我的眼泪噗簌簌地掉下来,我哭着问她:“你不是说,你要改的吗?啊?你不是答应我你要改的吗?啊?”
巧恩一声不吭地呆在那里,当我是空气。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摇晃她:“你会不会改?你说啊!你不会再犯了!!”
巧恩想了想,悲伤地垂下了头。
天知道我是多盼着她说,哥,我会改。
哪怕口是心非,哪怕回头重犯,只要在那个瞬间她说她会改,我都不会那么对她。
可是她就是不肯说!
这个王八蛋!
她连个念想都不肯给我!
我那么喜欢她,她怎么能连个台阶都不给我下?!
于是我打了巧恩。
打得很重。
我一边打她一边哭,我有多喜欢她,我下手就有多狠。
我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
巧恩咬住牙,一声都不吭。
她越这样,我就越暴虐。
我恨她!她是个怪物!是吸血鬼!是神经病!
我爱她,她是那么漂亮!那么威风!是我的小妹妹……
我觉得,我是被恶魔附体了。
我甚至能在自己身体的外面,以旁观者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发疯的自己和受难的巧恩。
可是我停不下来。
悦恩一声惨叫扑了上来,她死死地箍住我,抱着我,扭头冲着巧恩喊:“傻子,还不跑!”
巧恩愣了一下儿,忽然明白了过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我想挣脱悦恩,触手所及,是一片凉凉的皮肤。
我惊讶地低头看,悦恩几乎是赤裸着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满脸都是泪,她扑到我怀里,乱七八糟地抱着我的头,强迫我和她对视:“哥哥,哥哥,哥哥,你放了她,你放了她。我知道你恨什么,我知道你喜欢她!没关系!我和你在一起,我和你在一起好不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就是她。我们是一样的……我没病啊!”
她们,有一样的,绝望的眼神……
悦恩搂住了我,狠狠地亲了上来。
这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白净面皮,一样的血红嘴唇,一样的好看。
我模糊了,我太累了,我抱住了悦恩,搂着她倒在了床上。
我十九岁的身体先于我的思考,做了让他愉快的放肆决定。
我并没有拉窗帘,外面雷电交加。
一个一个地霹雳,仿佛就在窗子外面接触地面,发出骇人的声音和光影。
妖孽横生,神佛怒目。
我一次又一次地看清楚这个美丽的女孩子痛苦的脸。
她是悦恩!
她是悦恩!
我清楚地知道,她是悦恩!
于是我就动得更野蛮,我想让她疼,我也想让我自己疼!
我不想思考巧恩在这个天气里会跑到哪里去。
雷啊,你为什么不劈了她?
雷啊,你为什么不劈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几点醒来的,大雨初晴,窗外阳光明媚。阳光直直地照进了我的房间。
我眨了眨眼,雷,并没有劈了我。
悦恩像一个破败的娃娃一样,伏在我身下,浑身青紫,血迹斑斑。
头疼欲裂,可我清楚地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慢慢地把她翻了过来,悦恩脸色憔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我想她一定疼死了。
我心里很空,但是很坦然地看着她。
悦恩哭了,我下意识地低头,吻掉了她脸上的泪。
她惊讶甚至惊喜地看着我,我垂头,吻了吻她的嘴。嗯,嫣红色的唇,玫瑰花瓣的即视感,亲吻起来甜蜜多汁。
我期待了那么久的人生馈赠,今天居然用这种方式得到了,而且得到的更多,多得让我难以面对。
我心口木木的,涨涨的,不辨悲喜。
悦恩说的没错儿,她们俩一样的,都那么美。
我又何必那么纠结是哪一个?
门口有些微的响动,嗤嗤嚓嚓的,我抬眼:浑身湿透,满脸淤青的巧恩半跪在门口。
嗯,我没关门,巧恩让我打成那样儿自然也跑不远,搞不好昨天我和悦恩的事儿她还全程围观了呢。
太多炸点了,我已经无所谓了,我赤裸着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巧恩身边,我抬起她青紫的下巴,问她:“你,还喝血么?以后?”
悦恩惊惶地围着被子坐起来,在后面紧张地看着我们。
已经潦倒得不能看的巧恩,抬起头看看赤裸的我,再看看床铺上的悦恩,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我冷冷地看着她,她十五了,及笄之年,她不傻,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充满恶意地不要隐瞒她,我就是想看看她会怎么样,超级想知道。我想知道她会不会哭,会不会有一丁点儿的难过,她是不是会吃醋嫉妒,她……到底有没有在意过我……
巧恩笑了出来,她咯咯咯地笑,笑得那么放肆,笑得满地打滚,最后笑出了眼泪。
她认真地看着我,坚定地摇头,放肆到恶毒:“我不改。我就不改。”
我平静地抽了她一个耳光。
巧恩的嘴角都被我抽破了,可是她还是笑,她抬着一张青肿得不忍淬睹的脸看着我,凑到我耳边,吹气如兰:“姐夫!你管的真宽!”
我觉得我的心已经碎了,我惊诧原来可以碎得更彻底。
大伙儿说心疼心疼是有道理的,她这句姐夫叫的我胸口剧痛,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默默地推开了她。
缓了好久,我问她:“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把绞杀动作做完?”我语调安详,真的就跟平常讨论技术动作一样轻盈随意。
巧恩没有回答我,她默默地把头转向了一边,背对着我,抱紧了自己。
她的身影伶仃,长发委地,这么长的头发像件单薄的衣服,稍微护着自己一点儿的那种小可怜。
我就不问了。
随便她!
我抱着悦恩起床,帮她沐浴。悦恩昨晚让我折磨得很惨,她还小,可能有一点点的撕裂。我尽可能的给她按摩,帮她放松,再给她上一点儿外伤药。运动外伤么,这些我在行。
悦恩忧愁而羞涩地看着我。
我朝她笑一笑。
悦恩也笑了,她的眉目之间依稀有一点点的明媚喜悦。
十五六的女孩儿在一百年前是可以出嫁成婚的年纪,而我的妹妹,显然也是中意我的。
我对悦恩的态度非常坦然,我娶她。等她长大了我就娶她。
悦恩说得对,我怎么不值一个全乎的好人?
给她擦干净头发,套上我的T恤,然后再换一个干净的床单。
我把悦恩洋娃娃一样安置在床上,亲吻她的额头,告诉她:“你再睡一会儿吧。”
悦恩担心地看着门口乱七八糟的巧恩,我不看,我把巧恩当空气。
我摸着悦恩的头发,问她:“你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悦恩抓住我的手,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不早了,你去训练吧。不然怎么跟刘叔叔解释?你……你随便给我们找一个借口好了……”
我心里说,悦恩有当贤妻的潜质。她才十五,考虑得比我周到多了。
我点了点头,拿给悦恩一罐头饼干,倒一杯水给她:“我去了,你尽量别下床。”
悦恩看着巧恩,巧恩缩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我扭头走了。
我现在的心态就是,我杀了一个人,尸体在屋里,早晚会被人发现,发现也无所谓,枪毙我好了。
我豁出去了!
我那天训练非常流畅,指哪儿打哪儿力道十足。
刘师叔说我比我爸十九的时候厉害多了。
我没跟他客气,我当然比我爸厉害,我爸哪有我这么混蛋。
我觉得我已经不是人了!
屋子里,悦恩抱着被子,心疼地问巧恩:“疼吗?”
巧恩点点头。
悦恩说:“嗯。我觉出来了。”
巧恩木然地问悦恩:“疼吗?”
悦恩含羞点了点头。
巧恩狠毒地微笑:“嗯,我也觉出来了。”
悦恩愤怒地拿起一个水杯丢过去。
玻璃杯碎裂在门框上,热水撒了巧恩一身。
巧恩躲都没有躲,她说:“你气什么?他对你多好……”
悦恩捂住脸,哭了:“他是演给你看呢。他想气死你。”
巧恩慢慢地爬了过去,她仰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看悦恩:“悦恩!你诚心,对吗?”
悦恩和巧恩对视了好一会儿,她抽了巧恩一个嘴巴。
巧恩圆睁着一双眼,死不瞑目地瞪着悦恩。
过了好一会儿,悦恩软了,她后咬破了中指,塞到巧恩嘴里:“喝吧。你不是就喜欢这个吗?”
巧恩哭了,破天荒地把姐姐的手指头啐出来,自己爬到墙角,歪着,流泪。
等我训练完回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面目全非了。悦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做了饭,巧恩不晓得是被悦恩收拾得还是她自己收拾的,也干净能看了。
一张饭桌,三个饭碗,悦恩第一碗给我。
第二碗给巧恩。
当家主妇不过如此!
搁红楼梦里,她就是薛宝钗!
我默默地吃饭,浑然不知道自己咽下去的是什么。
巧恩说:“姐,我吃不下去。”
然后扭头去了后厨房,我听到“咯咯咯”地响动,跟了过去。
巧恩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两只鸡回来,拎出来一只,“咣”地放在案板上,一刀剁下来脑袋。下面接大海碗控着鸡血,自己端起来咕咚咕咚地喝。跟喝可乐一样。
我冷冷地看着巧恩,我知道,她诚心!
她想喝的话,这一天有的是时候喝,她不用当着我面儿来。
她这就是跟我闹,她存心想气死我。
我知道我应该扭头就走,回去跟悦恩有说有笑甜甜蜜蜜地把饭吃完,淡着她,她就踏实了。
可是我做不到。
我看着她,问她:“喝完了吗?”
巧恩点点头:“今天喝完了。”
我问她:“你喝美了吗?”
巧恩点点头:“今天喝美了!”
我也点点头,毫无征兆地,一个飞腿劈了上去。
巧恩应声而倒,嘴里的血全都喷了出来,喷了一天一地,喷了我雪白干净的一身衣服,斑斑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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