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太阳（腿疾）

果然正如父亲所说的，父亲去刘嫂家敲门的时候，刘嫂就问了父亲说：“你老婆疼多久了？”父亲就如实回答她说他出门的时候刚开始疼。刘嫂就说那还早着呢！就叫父亲先在她家坐着，她自己又回里屋去睡了。等到公鸡打鸣了两遍，天蒙蒙亮了，才起床，然后收拾一下东西，就跟着父亲来了。

刘嫂到我家里的时候，直接就吓傻了，说道：“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把孩子生在地上啊，还生在马桶边。这马桶要是被你碰倒了，那不是要把孩子给冻死？”友清阿婆一听，赶紧解释道：“我本来是想把她扶到床上的，可是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扶都扶不动。”刘嫂一听，脸都吓绿了，说道：“你还想扶她？你还好没扶她。你要是把她扶到床上，这脐带就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拉出来了，而且她里面的胎盘还没拿出来。再说了，这孩子被你把脐带一拖，如果再有个什么差错，可怎么得了。你们这胆子实在是太大了。”然后一边说着，一边蹲在母亲边上，叫母亲躺下，然后在母亲的肚子上使劲地压，慢慢地把胎盘取了出来。接着就起身往厨房走去，并取出工具放在锅里水煮消毒，消毒后拿了剪刀把脐带剪断。再把我抱到床上，叫父亲把母亲扶到床上躺下。母子二人也算是有惊无险地渡过了一劫。

后来在我三岁的那一年，因为母亲与大屋里的友泉一家人吵架，被他一家父子打得躲在后山不敢回家，第二天逃回了娘家，之后又被她同乡的人骗到榕州改嫁了。我也就成了一个没妈疼的孩子。

说来也怪，母亲在家的时候，大屋里的邻里对我们都很不好。特别是有几户人家，一旦他们家有好吃的东西，就让他们家的孩子故意把碗端到我们家门口吃，还吃得特别大声，引得我们姐弟三人一起在旁边直勾勾地看着，一边还不停地流着口水。然后孩子的母亲就会走过来“骂”她们的孩子说：“我给你吃东西，什么时候叫你到处跑啦？你这孩子怎么家里越是穷嘴巴越是谗啊？看看你，口水都把碗装满了！”然后，母亲就会很生气地把我们拉进屋里骂一顿，骂完后就把房门推开，站在门口大声地说上一句：“有的吃，也有的剩，摇来摆去这是给谁看啊？有能耐就到榕州城去摆一谱！”然后，显摆的人就会跑到我们家门口跟母亲对骂起来。

可自从母亲离家出走后，这种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事情也渐渐地消失了，大屋里仿佛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变得平静了很多。可是在经历了两三个月的平静之后，又变热闹起来了。当初合伙起来欺负母亲的那几个妯娌，开始互相掐架了。好像她们已经不习惯这种没有吵嘴动手的日子了。但庆幸的是，我们这个没妈的家庭却再也没有参与到这类的风波之中。

在我四岁那年的夏天，我和姐姐都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我右边的小腿肚上长了一个很大的脓包，而姐姐则更严重一些，她是长在左腿，而且是在接近大腿窝的地方。

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把它当回事，因为只是腿痛，还能一拐一拐的走路。父亲也到田里挖了一种专门用来治疗脓肿的草药根，捣烂后给我们贴上。那草药大多是长在田埂边比较潮湿的地方，露出地面的是藤状的茎和叶，而长在土以下的则像是人参的形状，土黄色的，捣烂之后会分泌出乳白色的汁液，在汁液凝固之后就能紧紧的粘在患处，即使走路也不会轻易掉下来。

虽然这种草药是治疗脓肿的良方，可是对我们姐弟俩却是一点效果没有。非但没有见好，而且还一天比一天严重。到后来，我的小腿就肿得比大腿还要粗了。因为我从小体质不好，特别的瘦，夏天穿短裤的时候，走起路来就像是两根圆规在平面上交叉地行进。所以，在别人看来，肿得更显恐怖。而姐姐因为是长在大腿窝附近，所以连裤子都套不上。因为在那个年代，女孩子是不能露腿的，不论春夏秋冬，农村的女孩子都必须要穿着长裤。所以，姐姐只好穿着妈妈留在家里没带走的裤子，整天不敢出门。

到后来，我们姐弟俩就彻底不会走路了。只能从早到晚都躺到床上，一起聊天，一起编故事。因为当我们在动脑筋，在讲话的时候，就会少了许多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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