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章那一哈欠的风情

每年的六月六日七日，是特殊的日子，每年都有上百万的考生在这个日子奔赴考场，千军万马争夺独木桥，胜利者，或可一飞冲天，失败者，大多永坠地狱，这是一场残酷到你死我活的战争！

这两天的天气一般也很特别，多是艳阳高照，酷热难耐，不经意间，一场急雨匆匆而来，眨眼又匆匆而去。

范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静等开考。

已经打过进场铃，接下来是开考铃，然后是禁止进场铃，最后是结束铃。

头场是语文，范淹拿到考卷时，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检查试卷，不是写名字，而是深深地、无声地打了长长的哈欠，随之而来的，像毒瘾发作般眼泪鼻涕口水一涌而出，好在进场前有好心人递了块湿巾，不至于手忙脚乱的出了丑。

其实出了丑也没关系，数一数范淹从出生到现在乏善可陈的经历，何曾在乎过别人的看法，他忙着睡觉又哪里有时间理会别人。

可是他不在乎，别人在乎，尤其是他坐的位置靠前，即使不出声，他那史前怪兽般夸张动作足以引起所有在场考生的注意。

一般来讲，人在初入陌生环境时，往往具有警惕性，非常的敏感。而且在场的考生在涉及前途命运的高考面前少有淡定的，大多数人都顶着一双黑黑的熊猫眼，眼睛里密布着血丝，脑子跟迅速转动的雷达似的接收到来自范淹形象无比的瞌睡暗示。

于是乎，大多数人被勾起被兴奋紧张掩饰得很好的睡意，不由自主张开嘴，去宣泄压抑了整整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的睡意，与此同时，共同举手掩嘴。

这和男女形象无关，事关士气，一个哈欠完整的打出去，虽然舒服，可是临战前的状态也会被打了个折扣。

考场里有三个老师，二十多岁，一男两女，至于衣着长相如何，大家都视而不见，所有人关注的是他们手里的试卷。

三个老师晚上休息的不错，精神挺好，然而受此大规模群体技能的波及，也是急忙抬手掩嘴，及时地把即将出口的哈欠杀死在胎中。

男老师拍拍手提醒道，＂大家要注意形象，这是考场，要严肃认真对待，别当做儿戏。＂

这个提醒有点晚，有个词叫频率，更厉害的，还有个词叫同频率，看不见摸不着，却确确实实的存在。

据说曾经有队士兵过桥时，受到同频率的祸害，居然将桥震塌，死伤无数。

有些同频率是无害的，比如说大家把心思用到同一张试卷上，比如说大家一起打了个哈欠，但是如果前面两件事合到一起的话，彼此会相互影响。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范淹拿着试卷，内心深处何尝不是担忧，以前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成绩考的不错，可是怎么考过的，他全无印象，每次期末考试顺利过关，他也是稀里糊涂，这次如何，他心里确实没有多大把握。

他最害怕的是，考试的时候睡着觉一无所答，那时可就百死莫恕了，可是不睡着，他又无法进入考试状态，真是左右为难。

他掐了掐手指，强行抵御瞌睡的侵袭，先把名字考号等个人信息写好，然后，仔细的浏览试卷，试题都很熟悉，和以前接触过的不同，却也类似，最关键的是，字体他都认识，合起来也懂。至于如何对应，怎么衔接，什么结论，他不敢深想。

两张试卷看完，他已经困得不得了，睡眼朦胧，今天清醒的时间太长，合起来等于一年的量了，现在真的有些挺不住了。

很多时候，瞌睡劲儿上来天王老子也无法阻挡，那是指的普通人，换作范淹这种极品，天塌地陷刀斧加颈火烧水淹，都无法妨碍哪怕一点点他追求睡觉的步伐。

于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他睡着了。

范淹睡起来很有范儿。大多数人睡起来，都是趴着躺着，有部分人可以睡得像一樽支撑着的雕像，一动不动，有少数人可以跑着睡着，能坐直睁着眼睛睡着，称得上睡界里的佼佼者，但是这些人比上范淹都弱爆了。

范淹不装时，走路睡觉时一副松松垮垮模样，直走转弯，躲避行人车辆，都不受影响。

范淹装的时候，那可就登峰造极无人能比了，比如开会时他一边睡一边坐得周周正正，该鼓掌时鼓掌，该严肃时严肃，该微笑时微笑，该起立时起立，除了不和别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外，他属得着开会模范了，虽然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开的啥会。

监考老师眼睛如闪电般横扫而过，没发现异常，刚刚开考五分钟，现在不应该有什么小动作，出于职业习惯，三位监考老师还是尽职尽责，不放过任何作弊的可能。

男老师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站在讲台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威严无比的俯视着下面的考生，一遍又一遍，眉尖慢慢的聚了起来，不对劲！

目光再次扫过，内心默念，妖怪，还不显出原形！

奇了怪了，每个人都在紧张的答题，刚刚进入状态，而认真的学生容易讨老师的喜欢。男老师咂吧咂吧嘴巴，都很乖啊，莫不是我的眼花了？

范淹坐的很周正，和小学老师教的坐姿一半无二，左手抬起来横放压着试卷，右手提笔疾书，眼睛不大不小紧盯着试卷，从不左顾右盼，监考老师从身边经过，甚至停了停，特意的看了他一眼，他也丝毫不动。

男老师有点怀疑，不久前的异样就是这个考生做出来的，所以特意走到这个考生身边，大致看了看他的试卷，虽然这孩子写字很飘，字体和抽象派的画一样，不丑但绝对特别，但是人家在答题，并没有写到括号外面去，也没有做任何不符合规定的动作，那就没事了。

范淹始终保持视线不变，然而下手却不慢，你绝对看不出他是在睡觉，你也绝对无法想象一个睡着的人也可以运笔如飞地答卷，而且眼睛和正在答题的地方并不一致，却可以跳过答案模棱两可的题，在确切无疑的题上写下答案。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范淹睡意渐入佳境，其吸气如鲸鱼吞水，急速劫掠周遭空气，其呼气如锦帛抽丝，细腻幽长绵绵不绝，静心倾听，余息末梢气流尖锐，形成口哨一般的轻音，平常微不可闻，然而在针落可知的考场上，洞若观火一般，将监考老师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最敏感的当属男老师。一般来讲，现在的师生关系在校期间是天然敌对的，正常情况下，老师把学生吃得死死的，很少见有学生翻身做主的，如果学生有什么小动作成功的瞒过了老师，而后又被老师觉察，老师会大度的一笑置之么？

什么？会？你丫肯定不是当老师的！当老师的被一群小屁孩忽悠了，颜面何在？

男老师在考试开始的时候，觉察到有异常，来回巡查了一遍，啥也没发现，以为对方收敛了，或者手段高明，但他绝不会承认后者，心一直提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而现在，小尾巴悄悄地现身，你让他如何不兴奋？

身为老师有两大兴奋点，一个是学生功成名就后的谢师，另外一个就是成功的粉碎了来自学生的高明的阴谋。

男老师教过两届学生，虽然年轻，但已经具备丰富的师生斗争经验，城府，换学生角度来讲，阴险，还是有的。

他不动声色，明面上一副没有觉察的样子，暗地里调动全身的功力汇聚于耳朵和眼睛上，外表看来，他只不过漫不经心地来回看了一眼，实际上瞳仁深处已寒光四射，循着耳朵捕捉到的声音聚集，一旦锁定目标，刹那间，会发出凌厉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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