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本命神龙

昏暗的祠堂里，人语声噪杂，空气中弥漫着污浊的烟火气。

今夜是月圆之夜。

是唐小七入青龙会的第一天。

仪式繁琐，可是他没有任何怨言。

从厅堂门口起，三拜一叩首，万万错不得。

一共九支香，分插于列位先辈，天地牌位还有去年仙逝的会中之人的供桌之上。

最后一项是在右臂上刻上一条刺青。

青色的蜷龙。

这是青龙会的印记。

唐小七在这整个过程里，不能答错一个字。

长老的问话只有三个。

“谁是你的引荐人？”

“为什么加入青龙会？”

“你能为青龙会做些什么？”

唐小七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成为青龙。”

青龙会龙首通常称为“青龙”。

会中人听到这个答案都是嗤之以鼻。

都认为唐小七大言不惭，年纪轻轻胡说八道。

唐小七再一次说，“我进会只有一个目的，当上龙首。”

萧弹指坐在最中央的椅子里，面带微笑，一个字也不说。

直到昨天晚上，唐小七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恩师竟然是青龙会的龙头老大。

此时的申琴现在远远的台阶下面，不知道厅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心急如焚，恨不得闯进去瞧个究竟。

如圆盘的月亮在夜星的衬托下更亮了，可她的心里却跟黑夜般阴森森的。

会中长老柳锦升是个矮胖的中年人，他的话本就不多，但是看到新进会的后辈有如此雄心壮志，不由得深受鼓舞。

“小唐是吧？你知道做龙首需要什么条件吗？你能顺利通过考验吗？老龙首在你这个年纪还只是会中的小跟班而已。”

他说的话，唐小七当然懂。

唐小七语气坚决地说：“如果你们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能满足，并且在最小的代价的前提下，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是不是就足以证明我有竞选的资格？”

柳锦升点了点头，说：当然。不过，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你得为青龙会牺牲三年时间，在此期间不得动用青龙会任何资源，并且能为本会立下三件奇功，这样完成后你才有资格竞选。”

唐小七听得很清楚，他点头应到。

“无论再艰难，我都会做给你们看。为了不给恩师丢脸，我从明天起就可以进行考验。”

萧弹指站起来，走下去。

走到唐小七面前说：“孩子，你如今也学会了我教给你的本事。我答应过给你时间试炼，现在已经到时候了，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他说得很慢，脸上的笑容也减淡了许多。

“对了，那个丫头还在外头吧。”

萧弹指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人。

“是的，她很懂礼貌地待在原地。”

唐小七快速地回复着。

“快让她进来，我们需要她这样的伙伴。”

当唐小七听到“伙伴”两个字时，他就知道恩师一定有妥帖的安排。

申琴走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看。

会中并不是只有一个女人，可是申琴在他们眼中却显得很特别。

因为萧弹指从来不收女弟子。

如果有例外，那么这个女人的资质一定很不一般。

她屈膝跪倒，“申琴拜见各位前辈！”

她的确很有礼貌。

唐小七退到一边，他的身份还很低，所以不能接受申琴的跪拜。

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却被柳锦升瞧在眼里了。

他已经越来越对这两个年轻人感兴趣。

“起来吧。从今天起，你要跟其他人一样，会中的诸多事宜慢慢适应，暂时还不能入会。”

萧弹指这样做没有人会有异议，他处事一向很公道。

唐小七入会有他做引荐人，可是申琴却不同，他先要将她培养成会中的能手，然后才会看她的表现破格提拔。

这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几位长老都拍手称是。

会议结束在子夜时分。

唐小七知道今天是中秋节，可是他们没有月饼吃。

萧弹指将两个弟子叫到自己房中，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唐小七跟申琴已经坐在老人对面。

这是萧弹指允许的，为了避免不适应。

“明天，小唐你就要走了。我还是得特别提醒一下你。在滨海不比其他地方，势力最大的朝阙门盘桓其后，还有多个名门世家，各色人等，龙蛇混杂，你要特别当心。”

唐小七问道：“我一个人去？”

萧弹指面色一沉，说：“不然呢？会中几个长老的意思，就连我也不能暗中给与你任何帮助。”

申琴很想打断两人的谈话，却听萧弹指又冲她说：“丫头，你就不必跟着去了。我知道你们两人情深义重，可是如果你不早些熟悉会中的情况，我的一片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申琴这才知道自己险些坏了恩师的计划。

“他的考验是什么？”

她本来就有些好奇。

申琴想问就问，没有太多局促。

萧弹指将茶碗翻过来，倒扣在桌面上，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唐小七看不懂，申琴更不懂。

“去睡吧，你们迟早会懂的。”

这一夜唐小七睡得很香，他甚至无心欣赏窗外的夜景。

不知何时，申琴爬上了他的床头，用手轻轻拍着他的额头。

“喂，你怎么像死猪样。难道一点也不担心？”

唐小七扭过头，对她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只当去另外一个城市去旅游吧。”

“那这个你带上吧。”

说着申琴递过来一张卡。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黑金色的银行卡。

唐小七推脱着，原本他就对钱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

一千跟一块，他都无所谓。

萧弹指教会他们无论多难，都能挣到活口的饭钱。

这一点他并不在意。

“谁都有难处，说不准你可以用的上。”

申琴的语气有些强硬。

“好吧，我若是真的有什么危险，你一定要来救我。”

“会的，无论是相隔多远，我都会去的。”

一大清早，唐小七手机信箱里收到一封长信。

这是会中长老的最后指示。

意思大概是让唐小七去滨海，找到一个叫周青平的老人，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安排其他事宜。

申琴很不舍地送唐小七坐上了长途汽车。

目的地——滨海。

隔着玻璃，她用力地挥着手，算是道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流泪，或许她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

萧弹指让申琴跟在后面，现在他要将一些小事安排给她做。

目前申琴能做的事并不多，尽管她学会的有很多。

“在这里，你没必要显露自己的一丁点本事。越是装作傻子，就会更安全。”

萧弹指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让别人轻视你，这样你才会更加安全。”

柳锦升正在自己家里喝着闷酒。

“什么人呀，这萧老头难不成真的要那小子接班？嘴上没毛，靠得住吗？”

他自己在会中威望甚高，本来就有许多铁粉，他们都觉得柳锦升是最佳人选。

可是昨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唐家人，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新人得宠。

“柳安，你去跟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他决定先在唐小七身边安插一双眼睛和耳朵，才是最保险的法子。

柳安是坐第二天的那趟车跟去的。

他是个小心谨慎的年轻人，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已被唐小七瞧得一清二楚。

这么多年来，唐小七的样貌大变，他自己都差不多快认不出自己了。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的那个陌生的城市有哪些事情在等着他，他只知道自己要想一路太平，就得心肠变得狠一点，手段也要辣一点。

申琴是午饭时间才回来的，她回自己屋时，发觉有人翻弄了自己的包袱。

女人家的包袱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碰。

尤其是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

她已经出落得像个大姑娘了，盘起了头发，用一根发簪束住。

她的耳力变得像狼一样，已经听出了些响动。

实在房梁之上。

“何必做梁上君子呢？下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申琴一点也不紧张地坐下来喝茶。

她不喜欢酒，跟萧弹指相处的这些年也养成了喝茶的习惯。

“上好的西湖龙井，不尝尝吗？”

她又邀请对方下来共饮。

还是没有人下来，好似申琴是一只吃人的老虎，对方已经吓得动弹不得。

没有呼吸声，死一般的寂静。

申琴暗叫不好，身子掠起，足尖在桌面一点，人已经窜上梁去。

她的确看到了一个人。

不过，他已经死了。

脖子上一天勒痕，明显是被人从背后绞死的。

凶器应该是很细的绳子或是钢丝。

她立马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来，割破自己的小臂，将刀塞入死人的手里。

做好这样的假象，她才大声呼喊，“不好了，来贼了。”

萧弹指身后已经人流窜动，事态有些莫名的紧张。

在青龙会分堂行凶杀人，这个人的胆子真不小！

“查出来了吗？”

萧弹指在问，他要的是结果。

“没有，申姑娘也受了伤。”

“能混在众人之间，并且畅行无阻出入内外院，说明他已经潜藏了许久。要找出来，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尸体已经被抬到萧弹指面前，他伸出手指按在死人的脖颈处，感知它缓慢的僵硬程度。

“这人一定早死了，才会被人藏在房梁之上。”

地上没有死者的血迹，也没有第三个人的脚印。

“除非他会飞，否则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这是个迷案。

申琴冷冷地看着那个死人，那张面孔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她努力回忆着，可是她抓不住任何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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