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两个同学

今天男孩听到池塘边上有吵闹的声音他蹲在水草里看见三个小男生在互相打闹，看了一会儿发现其实是其中两个合伙欺负另一个。被欺负的男生是背对自己，他背的白色书包男孩有些眼熟，似乎跟顾魏背的是一样的。

又看了一会儿，男孩觉得没意思就走了。

那人工池塘周围都是烂泥，杂草又高，蚊虫极多，几乎没有什么人会进去那里面玩。

第二天，男孩在小河边没有目的的扔着飞去来。这是爷爷新给他削的，属于他自己的投掷棒。练了这么久，他已经很熟练的掌握这个投掷棒了。爷爷手艺也好，这投掷器扔出去如果没有击中目标，总能飞回他手里。男孩想着一会儿等顾魏来了，要给他显摆显摆。

顾魏从路边下到河边的时候，男孩已经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玩一个小时了。

“哇！好酷！这是什么？”

男孩刚才就听见顾魏下河边的声音，故意朝着他来的方向把飞去来扔过去，又飞回自己手里。

“你试试！”

“我可不会玩。”

“我教你，很简单！”

男孩告诉他怎么抓，怎么扔，怎么使劲。顾魏试了几次扔出去都回不来，还一次差点掉进河里，便失去兴趣不再扔了。

顾魏从书包里掏出来一把红红绿绿的小包装递给男孩，并且一个一个的解释道：“这几个是绿箭口香糖，这几个是大大泡泡糖，这两种只能嚼着吃，不能咽下去，记住了吗？嚼一嚼没有味道了就吐掉。这种是棒棒糖，这个可以咽。”

男孩高兴，点点头。拿了一个棒棒糖，塞到嘴里。

“你昨天也等我了吗？”顾魏问他。

“嗯。”

“那你有没有在对面池塘附近看见我弟弟？”

男孩并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摇头。

顾魏解释说：“我弟弟昨天回家一身泥巴，说是在池塘边上摔了一跤。让妈妈一顿臭骂，让他以后不要来池塘玩。你昨天在池塘那边看见他了吗？”

“跟你背了一个一样的白色书包的？”男孩回忆着。

“对。他是不是被同学欺负了？”

顾肖的两个同班同学，飞飞和丁淼的父母都在省城或外地打工，一年回来一次，他俩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不知道是爷爷奶奶过于宠爱，还是疏于管理，两人在班里成绩垫底，纪律极差。平常不是欺负女生就是给班委找麻烦，也不怕老师。整个年级，只有他俩挨训的时候敢跟老师顶嘴。并且，在楼道罚站时，敢跑出去玩。

顾肖是班长，难免会落一个给老师“打小报告”的名头。飞飞和丁淼总是找顾肖麻烦。

顾魏还在小学的时候，飞飞和丁淼还不敢太过分，只是偶尔扔一扔顾肖的课本和作业。但是自从顾魏去林镇上了中学，顾肖失去了保护伞。

罗镇只有一个罗镇中心小学，上中学以后大家都要坐班车去20公里外的林镇。早上六点多就要坐班车去学校，五点四十五放学，还要等六点班车才能回到镇子上。

每天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河对岸的中心小学开始用大喇叭放音乐，并且广播：“敬爱的同学们，一天紧张的学习过去了，愿你们带着愉快的心情离开学校，明天见！”

男孩知道这时候就是学校放学了。他从屋子出来往河边和池塘附近转悠。

今天果然又看见那两个男生似乎是想让顾肖做什么，但是顾肖不愿意。男孩听不太清楚，他从一人高的狼尾草里走出来，轻轻的靠近三个人。那两个男生背对着男孩，完全没有注意身后有人靠近。

“你学习好就了不起啊！还跟老师告状！看你还敢不敢告状！”

“把你的书包扔池塘里！快点！”

男孩已经走得很近了，正从腰间把斧子抽出来。

顾肖看见了男孩，一脸惊恐的顿住，然后绕开两个男生转身就往路边跑。

另外那两个男生才意识到身后有什么，猛地回头。之见背后一身黑不溜秋的身影举着一把斧子，张开双臂要冲他们扑过来。吓得两个人都往路边飞奔，其中一个胖些的男孩，叫丁淼。身子胖墩墩的很壮实，反应也迟缓，没跑两步脚下自己绊住自己摔了个狗吃屎，一时爬不起来，趴在地上哇哇大哭。另一个小瘦子叫飞飞。比丁淼矮一点，是个机灵鬼早就跑到了路边。飞飞站定才回头看，池塘边只有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的丁淼，根本没有别人。

男孩一路吹着泡泡糖，噼噼啪啪的回到房子。

爷爷问：“见着什么了？这么高兴？”

男孩从兜里掏出来一盒大大泡泡糖递给爷爷：“好吃的！”

爷爷说：“谁给的呀？”

“魏哥哥！”

“嗯，嗯。”爷爷点着头。

顾魏的父亲顾青云是爷爷在林场检查站工作时的同事。顾魏的妈妈小田是林业局卫生所药房的护士。

“你都不记得了吧，你小时候烫伤手，就是顾妈妈给你上药照顾你的。”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顾家两口子都是老好人，好人家！”

男孩也一边听一边点头，又从软牛皮包里把绿箭，棒棒糖都拿给爷爷。

男孩又想了想说：“还吃过，吃过方便面！”

爷爷问：“好吃吗？”

“好吃！”

爷爷笑：“总是拿人家这么多吃的？明天我把咱家那两只大鹅给小顾提过去。”

男孩点头，转身去逗弄小恶魔。

第二天是周六，爷孙俩从山上下来就不见院子里两只大鹅的身影。这两只大鹅极护院子，一般不会走远。

院子木栅栏敞开着，本来也没有锁，只是爷孙出门会把木栅栏关好。

鸡窝里的鸡蛋都打翻了，几只母鸡在院子外面溜达。爷爷把鸡撵回鸡笼里，又去找鹅。

男孩进屋看到小恶魔的竹笼也是空的，小恶魔不见了！

男孩急出眼泪，一把抹了眼泪花，观察院子周围的脚印。男孩来到池塘旁边，刚穿过狼尾草就看见两大坨白色的倒在黑色泥巴地里。男孩走近，正是自己家的两只大鹅，但是两只鹅的头被石头砸的稀烂。嵌在泥巴地里。

爷爷这时也找到了这里，叹着气：“哎，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调皮。”

死鹅自然也没办法送人，家里那几只老母鸡实在拿不出手，爷爷就没再提去顾家的事情。

接连好几天，男孩都没有找到小恶魔。

这池塘水深，最深的地方也有十几米。对面的这个河段虽然水不深，水流较缓，但是拐过镇子往下游去河面迅速变宽，水流变急，所以镇子里的大人都不让孩子来这附近玩耍。那两个小男生却频频在这附近出现。

这之后的几天，男孩每天不等学校放音乐就飞快的跑到池塘和河边附近，都没见那两个男生。

这天，男孩刚到河边就看见矮灌木上面挂着一个白色的书包。

他当然认出了这个书包，跟顾魏的一样，但是脏了些，是顾肖的。男孩没有见到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河岸边都是大小的石头，不像池塘边是泥巴地，看不出来脚印。

男孩拿起书包，看了看书包上的水迹已经干了，看样子应该是中午的时候。

男孩把书包打开，里面没有书，只有一个文具盒。男孩拎着书包来到镇子里，他知道顾魏家在哪个单元，就把书包挂在了单元门上。

往回走的路上，男孩想起了小恶魔，已经好几天了，小恶魔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让他们给弄死了，还有那两只本来要送给顾魏的大白鹅，男孩越想越生气。忽然，男孩想到一个好主意，能吓唬吓唬他俩。

男孩回到屋子，找到之前爷爷晾好的牛筋绳，从堆在院子一边的竹筒里拖出两根。

男孩拖着两根竹筒来到河边，把干硬的牛筋绳泡到水里。学校开始放音乐和广播了，男孩用泡软了的牛筋开始捆竹筒。

没一会儿，飞飞和丁淼推搡着顾肖从路边下来。飞飞和丁淼看见男孩，先是有些怕，站住没动。

顾肖这时用力挣脱飞飞拽着自己的手扭头就跑了。

男孩好像是刚刚发现他们过来，拖着两根已经捆在一起的竹子往路边走。

飞飞见男孩要走，反倒胆子大了起来，冲他喊：“喂，那小孩，你别跑啊！”

男孩也不回头，脚步越发的快了。

“喂！上次是不是你吓我们？！”

从这天开始一连三天，男孩都是如此，只不过竹排捆的越来越宽，第一天是两根，

第二天已经是四根了，男孩看到他们过来，拖起竹排就走。两个男生追他，丁淼自己被石头绊了一跤，飞飞去扶。男孩已经慢慢悠悠拖着四根绑在一起的竹排走了，身后留下被拖走的竹排在地上留下的深深痕迹。

第三天是六根，两个男生到河边的时候，只看见男孩拖着竹排走开的背影。男孩回到跟爷爷住的院子，把竹排立在栅栏旁边。

竹筏倾翻那天回来，爷爷就拆了竹筏，把竹筒两头打孔和刻槽的位置都砍掉，想着有空了用这些竹筒重新修一修围篱。

爷爷看见了男孩在弄那些竹筒，问道：“你在扎竹筏？”

男孩摇头：“练打结。”

“可不能下河啊，太危险！”

“嗯！”

爷爷不放心，又看了看竹排，既没有刻槽也没有打孔，还是用牛筋绳扎，每个结都不一样，而且打的松松散散，看起来确实像在练手。

爷爷扎竹筏的时候，给男孩讲过怎么扎一个真的能用能下水的竹筏和用麻绳打水手结。他们也去惊险的体验了用竹筏下河的后果。男孩算得上对这一带山区河段的危险程度有所了解。

爷爷放下心，男孩不是在认真做竹筏，除非他存心想害死自己。

第四天，男孩仍蹲在河边认真的捆着竹排，今天已经是八根竹子了，远远的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像模像样的竹筏。

两个男生下到河边的时候，男孩没有听见有人走近，没有动。他俩快步冲上去一左一右拉住男孩。

飞飞问：“你每次看见我们跑什么？！你每天在河边弄的这是什么？”

男孩没有抬头：“竹筏。”

“干嘛用的？”

男孩一指身旁的河水说：“可以漂。”

“那你跑什么？”

“怕你们抢走我的竹筏。自己下河去玩。”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飞飞说：“这竹筏做好了吗？”

男孩认真看了看手里的竹筏，点点头说：“差不多了。”

飞飞猛地把男孩推倒在地，和丁淼一起拖着竹筏就往河边跑。

两个人边跑边说：“下河玩去喽！傻小子！还想躲我们！玩去喽！”

“下河喽！”

男孩根本没打算追，只是安静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拖着竹筏下了水，很快就顺着河道拐弯不见了。

最近都没下雨，溪水没涨，流速很缓。竹筏刚刚入水时还算平稳，一旦转过镇子和另一侧山泉水汇合后，水面又宽又急。

这水路一下去二十多公里都没有人烟，竹筏就算不撞到岩石，也会慢慢散开，那时候落水，即便是水性很好的成年人也是凶多吉少。

男孩扛起旁边的两捆麻绳，往上次爷爷拉他上岸的地方走去。

没有竹排，没有人。

男孩又往下游走了1公里，看到几根散开的竹筒卡在两块岩石中间。男孩学着爷爷的样子把竹筒拉上岸，还是没有见那两个男生。男孩心想，也许他们已经上岸回家了吧。

当天晚上，丁淼和飞飞的爷爷奶奶就报了警。镇上就一个派出所，下楼就到。两家爷爷奶奶是直接跑来跟值班民警说孩子放了学就没回家。

民警问：“是不是跟家里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这两家孩子的爷爷奶奶都是林业局退休职工，父母都在省城里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平日里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父母虽然不在，但是寄回来的生活费不少，两个男孩子平时要什么给什么。两家的爷爷奶奶对他们都是不敢打舍不得骂，重话都没说过一句，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怎么可能离家出走呢？

又问了学校的老师。班主任说，两个孩子虽然成绩不好，调皮了些，但都是不出格的小打小闹。

民警也毫无头绪，只能发动各家有摩托车的也都提着马灯上山寻找，折腾了一夜，毫无结果。

就在当晚，小恶魔却回来了。

男孩高兴极了。

爷爷检查了小恶魔，除了脏了些，身上有些臭，没有受什么伤。“可能是到了发情期，自己跑了。”

爷俩烧了热水给它洗了个澡。小恶魔居然不抗拒，还很喜欢的样子。

第二天下午，两家的父母都赶了回来，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他们把孩子生了就送回来给爷爷奶奶带，一年才见一次面，更不了解孩子近况。

第三天，两个男生浮肿的尸体在下游一个村的桥下面，被桥墩拦住。

尸检确认是溺亡，没有外伤。只能猜测是两个孩子放学后擅自下河玩耍时绊倒被冲走。

爷爷在镇子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一沉。回到院子看见两天前就晾着的牛筋绳，竹排也都拆开一根一根好好的堆在院子里。

爷爷问：“不扎竹筏了？”

男孩看了看爷爷。“不好玩。”继续给小恶魔喂食。

爷爷虽然怀疑是男孩前几日故意扎了那个不能用竹筏，吸引那两个孩子用竹筏下水，可是没有什么理由。

男孩一向远离小镇，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没有朋友，不会和那两个孩子有什么仇怨。况且，男孩对猎捕虽然熟悉，平常也没有什么残忍的手段和想法显现出来，并不折磨猎物。

爷爷只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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