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忆往昔

黎玦得到允许进入陆缘的房间时，陆缘正在将一张一张色彩斑斓的糖果纸放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

对于黎玦的到访，陆缘倒是有些惊讶，他记得第一次来黎家时黎玦仇视的眼神，也记得书房受罚后黎玦看到自己时那不自在和躲避的目光，一直以为自己会很少和这个血缘上的‘二哥’接触，可是现在这个‘二哥’就这么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走进了自己的世界。

黎玦显然比黎渊要随意的多，不等陆缘招呼他便拖过一把椅子坐在陆缘旁边，陆缘淡淡地看了看一脸好奇却又略带局促的黎玦，脑海中突然就闪过阿莱想要吃东西时那可爱的表情，于是一个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

“喂！你笑什么？”黎玦有些莫名。

陆缘一边整理着糖纸一边回答“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黎玦无语地摸了摸脸，不是自己脸上有东西吧？摸遍了脸发现没有异样，他这才将注意力再次转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纸上去。

“这是……？”黎玦修长的手指指着那个玻璃瓶子问。

“糖果纸啊。”陆缘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样随意的相处和对话是陆缘和黎玦都没有想到的，但所幸这样聊天的感觉并不坏。陆缘第一天来黎家的时候黎玦曾以为自己会和这个弟弟水火不容，而陆缘在书房目睹黎玦受罚时也曾以为这个所谓的‘二哥’是不会愿意再见到自己的，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现在可以这样坐在一起说话，而且，陆缘从心里觉得和这个二哥聊天要比和黎渊来的随意的多，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他想可能是年纪差不多的关系吧。

黎玦郁闷地撇撇嘴“我当然知道是糖果纸啊，我是说，你为什么要把糖果纸放在玻璃瓶子里。”

“因为有值得回忆的事情啊。”陆缘答道。

“小曦，我要听。”

“恩？”

“我说我要听糖果纸的故事啊。”黎玦捻起一颗红色的果球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

陆缘虽然莫名黎玦为什么突然这样自来熟，但是他还是决定满足一下他，毕竟这些回忆放久了拿出来说一说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陆缘蹬掉脚上的拖鞋盘腿窝进懒人椅里慢慢开始说起了糖果纸的故事。

“其实并不是每一张糖果纸都有故事，”陆缘看着玻璃瓶缓缓说“那时候家里真的很穷，爷爷奶奶生病过世用光了家里的钱不算还让爸妈欠了很多债，而爸妈为了养活我和哥哥已经是入不敷出，每次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糖吃我和哥哥就会很眼馋。哥哥还好，不会追着妈妈要，那时我真的不懂事，总是哭着问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糖吃。有一天爸爸下班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糖分给我和哥哥，我很快就吃完了那几颗糖，然后我就问哥哥要，我以为哥哥不会给我的，可是哥哥竟然二话不说就把糖全给了我，但是当我剥开糖纸的时候我却看到哥哥不舍的眼神……”陆缘一边说一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后来爸爸陆陆续续都会有几天带糖回来，我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吃光所有的糖，我和哥哥把漂亮的糖果纸用水洗干净然后收藏起来。如果要说故事的话，那就应该是这个糖，哦，不，这个巧克力引起的故事。”陆缘从还没放进玻璃瓶的糖果纸中抽出一张淡金色镭射光泽的塑料纸，“哥哥从来都不和我抢，但是唯有这一次，哥哥为了这颗巧克力和我抢并且挨了爸爸的打。”

陆缘将糖纸捏在手上仔细的看着，在灯光的照耀下，糖纸反射的光泽在陆缘的脸上留下淡淡的斑驳。陆缘吸了口气，接着说“那次爸爸就带了这么一个巧克力回来，当时巧克力是很稀有的，所以爸爸对哥哥说这个巧克力让给我吃，可是哥哥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爸爸走后，哥哥便要我把巧克力给他，我不明白为什么，因为哥哥从来不会和我抢东西，但是当时我没有想这么多，我以为哥哥是见着稀奇所以不愿意让给我，于是我把巧克力藏在口袋里对哥哥说不给。谁知哥哥竟然抓住我想要从我口袋里抢走那颗巧克力，我不依，大声地哭叫着。不一会儿爸爸便被我的哭声引来，我哭着告诉爸爸哥哥要抢我的巧克力。爸爸二话不说就打了哥哥一巴掌，然后叫我自己去外面玩。我出门后就听到屋里爸爸打哥哥的声音，我很怕，就躲在门外看。我看到爸爸拿着擀面杖一下一下打在哥哥的屁股上，一边打一边还很凶的训斥着哥哥。可是哥哥死死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没多久，哥哥的屁股就又红又肿，我吓坏了，连忙推开门进去抱着爸爸的腿求他不要打哥哥。后来，后来哥哥一天都没有和我说话。”陆缘讲到这里，眼睛已经带上了湿意，他转头看向黎玦，问“你知道哥哥为什么要抢我的巧克力吗？”

“啊？为什么？”黎玦听的入神，被这么一问楞了一下。

“因为哥哥说那天他听到妈妈上班前对爸爸说最近嘴里没味道，所以哥哥想着把巧克力给妈妈吃。可是那时的我却只想到自己。”陆缘叠起那张糖纸放进玻璃瓶里，“后来我抱着哥哥哭了很久，我问哥哥爸爸打得疼不疼，哥哥说不疼。现在想想怎么可能不疼，爸的手劲这么大……”

“你跟你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黎玦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陆缘将思绪从过去拉回来，疑惑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黎玦摇摇头，想起第一次看见黎渊的事情，黎玦就觉得很好笑。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黎玦问。

陆缘没有回答，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看着黎玦。

“我和你说一样也一样，说不一样也不一样。我呢从小是跟着外婆在下乡长大的，后来听爸妈说是因为把我带在身边不安全，所以给送去了外婆家。”黎玦见陆缘变了脸色，暗骂自己不该提这个，忙说“哎，你别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陆缘瞬间对这个‘二哥’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那叫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有一天早上，外婆家来了客人，手里拿着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我就在一旁玩，但是后来我听到那个女的，也就是妈，她说要带我走。我不想离开外婆，于是我想只要我躲起来让他们找不到他们就不会把我从外婆身边带走了。”黎玦顿了顿“很白痴的想法吧？但是没办法啊，我当时才六岁，什么都不懂，于是我偷偷躲在一家人家门口的草垛里心想等天黑了他们找不到我自然就会回去了。可是后来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陆缘顺口接到。

“后来我竟然被哥找到了。”黎玦红了红脸，“我怎么也想明白为什么哥那时只有十一岁但是却会有那样冷冽的气势。”

“冷冽？”陆缘不解，印象中黎渊除了书房那一次让他觉得有点凶之外，其它时候他给自己的感觉都是很温柔平静的。

“恩，冷冽。”黎玦赶紧点点头，似乎怕陆缘不认同。

黎玦在陆缘的带动下慢慢地陷入了回忆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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