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晴.红风市.白桦小区保安室.14:21.星期六
南方晚春的阳光依旧温和可亲,小路上石板之间缝隙的露水渐渐蒸发,对于懒散躺在此地的青苔来说,这自然是场能要了他们的命的浩劫。青苔的枯萎,换来了石板的清洁,但有时这种清洁似乎并不令人舒服,反而感觉有些另类,不自然。
若是与保安室中传出的怒吼相比,石板的不自然则要“小巫见大巫”了。
“和你们说了多少遍?没来外人,没来外人!”烟灰缸中的烟灰和仍存一点火星的烟头随着保安的怒吼被震得一颤一颤,简陋的白炽吊灯似乎也也感应到了情况不对,拼命地摇晃着身体想要逃离这“是非之地”。
“算上你们已经是第四波来找我的了,我就是个打工的,他娘的我都要疯了!”
张高杰似乎并没有任何惧色和让步的打算:“我们就是来问问有没有可疑的人那天出入过小区!”
“那我告诉你们,没有!只有一个保洁出入过一回!”
“为什么这么说?”
“小区大门是电子锁,有钥匙才能进,如果有破坏电子锁的情况保安室不可能不知道,因为电子锁就在旁边!”
“那驾驶工具呢,像是汽车什么的有来过吗?”
“汽车开不进去,停车场就在旁边。”
“那么……小区监控有没有死角?”
“你这竹竿儿怎么这么多话?我凭什么告诉你?”
“那被害人的车当天晚上开到停车场了吗?”
“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告诉你?要问去问警察去。”
于是张明扬沉默了,估摸着半分钟后,他从兜里掏出两张崭新的五十元纸币。可能是看到保安的眼神透露出不满足,也可能是自己感觉真的太少了,于是又添上了二十。
“开回来了,在监控上可以看到。”
“那死角呢?有多少个?”
“有俩,一个是死人那地儿,还有一个是周边的围墙。”
在与正在忙着往兜里装钱的保安告别后,张明扬又沉默了,随之揉了揉头发,把原本梳得就不太整齐的头发又打乱了几分。
“看来物价又涨了,上次我贿赂保安才用了50块。”
“你不是只带了十块钱吗?”
“刚才在吴警官兜里掏的,就当是工钱了,更何况他到现在车票钱都没结给我们。”
“你干脆以后当扒手得了。”
无论是刚才陈小墨的打趣,还是保安收钱后语气显出的殷勤,或是初次见面警察对他的叫骂,他没有表示,没有笑容,没有动作,甚至连最基本的“谈话时看着别人”的礼仪都没有做到,只是偶尔漫不经心地用眼球中心纯黑的瞳孔瞟一两下,这的确挺让人烦,但他依旧我行我素,仿佛身边没站过人似的。
5月1日.晴.红风市.白桦小区4号楼楼下.14:30.星期六
“怪事……不晓得……”
“大爷,什么怪事儿都行。”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死人那天晚上,我刚要下班,结果一辆装垃圾的三轮车丢了,我本来以为别人拿去用了,就没管,第二天在那里的草丛找着的。真憋屈,还让居委给我说了一顿,工资扣了二十块钱。”
“小区保洁用的三轮车都是一样的吧,可以借我看看您的吗?”
“这当然可以。”老人也是非常爽快,可能是出于对孩子的爱护,也可能是出于对警方的敬畏。
这辆三轮车很旧,一点点的锈迹像是位饱经风霜的长者脸上的老人斑,车的前段是普通的人力三轮,后面的载物架上钉着一个长宽大概一米的铁质垃圾箱,箱子上盖着的铁门摇起来发出“吱吱嘎嘎”的尖叫。
“你们存放垃圾车的地方在哪?”小墨见张明扬专心研究车子,便抓住了机会,想趁机表现自己。
“在三号楼楼下。”
“晚上可以骑出去吗?”
“规矩是不能出小区,但我们就想多拉点垃圾,多赚点钱,碰巧小区那保安也不是精明人,不怎么管,只要不离小区太远就没关系。”
“小墨,走了!”
“大叔再见!”
“再见!”
“垃圾车后面的垃圾箱的容积装下一个人绰绰有余,所以凶手很可能就是用它来运送尸体的,你问到了什么,小墨?”
“保洁车可以出小区,但是不会离太远。”
“这么说刚才问保安时保安说出入过小区的保洁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但也不排除易容的可能。”
“那接下来去哪?”
“挨家挨户问肯定不可能,你想想除了保安,在哪工作的人最了解居民的事?”
“居委会!”
对此张明扬也只是露出小虎牙一笑,没吱声。
5月1日.晴.红风市.白桦小区居委会.15:06.星期六
“来,喝水!”
“谢谢阿姨!”
“谢谢。”
“马恒先生的死您知道吗?”
“闹得满城风雨不知道才怪咯!”
“我们来是想问问您在马恒先生被害那天小区有没有举行什么活动?”
“有的,是一个‘反封建,树新风’的专题讲座,那个主讲人真是脑子坏掉了,啰里吧嗦拖到晚上九点多钟!真是……”
“具体几点?参加的人群有哪些?”
“具体好像是九点十五,参加的人大多都是小区退了休的,有的实在没法来就让子女来的。”
“好的,谢谢配合。”
“等一下,我给你们拿点东西。喝点盐汽水,听别人说看你们在小区跑了一天,别累着。要说现在年轻人是真厉害,小小年纪就帮警察干活了,比我们那时候强了不知道多少……喂等等,晚饭过来吃吧。”
好不容易与居委会热情的阿姨道了别,两人才松了口气,不过张明扬的这口气松得更舒缓,更轻松,如释重负。陈知道,他已经对对整个案件了如指掌,且似乎马上就能道出真相。
5月1日.晴.红风市.红风市白桦派出所.17:13.星期六
“看你们这样,心里有底儿了?”
“何止有底儿?”张冷笑一声,“现在是你们工作的时候了,把听着,把所有那天除了参加居委会活动和有不在真正案发现场的证明的人以外,把所有迈出过小区大门的居民都叫过来,懂?”
“好的。”
张明扬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出动的警员,嘴角不经意间缓缓上升,并逐渐演变为微笑了。
骄阳缓缓从至高的天空由东向西地下坠,把整片晴空染得橙红,一抹血色的霞光染上张明扬的微笑,就连那颗虎牙也似乎闪闪发光,笑容变得无比令人费解,令人费解是该将其形容成“俏皮”,还是“狡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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