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这还是二人头一次见到这黑衣少年带怒的模样，只觉得霎时间周身煞气横飞，令人本能的生出戒备之心，仿佛面临着极劲的危险。

清九思一路离开客栈，前往冥府。虽说修为大减，但恢复的却比一般人快的多，他乃雷龙之身，复原能力也比一般上古神龙要强。

雷泽龙神便是雷龙之身，他是天地间的第一条龙，也是伏羲与女娲的父亲。

雷泽龙神生于雷泽，当年华胥娘娘去雷泽游玩，不小心踩到了雷泽龙神留下的足迹，不久后便生下了伏羲与女娲。

由于雷龙十分稀少，是以名气还不如青龙，六界之中鲜少人知。

自从先冥帝身归鸿蒙后，清九思便成了六界之中唯一一条雷龙，这也是为何他当初魂祭东皇，斩杀上古凶兽，却能安然无恙的原因之一。

回到十五万年前的冥界，清九思脑海中所有模糊的记忆都在此刻变得越来越清晰。

霍芸之：阿九，你不是说回府的吗？怎么来这儿了？

他随着这道熟悉的声音转过身，只见那张就快被遗忘的模糊面容此刻就出现在他眼前，身着玄色衣裙的少女，平静的稚嫩俏脸因他在此处出现浮现一丝疑惑。

清九思呆楞一瞬。

也不知从哪一日起，霍芸之在他的生命中失去了踪迹。

当年她不告而别，什么都没留下，清九思再趁着夜半无人时，去过她的无常府，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他曾经……或许喜欢过她的。

因为当时心中那轻微的窒息感无法骗人，他喜欢过许多姑娘，但都不会因为她们的离开而感到难过，霍芸之是唯一一个。

不过，或许又是因为还没喜欢到爱，所以他没想过去找她。

即便回到十五万年前，他也没想过要来找她，如今不得已再见，倒像是犹如重遇了一位谈得来的友人一般。

他又想起年少时，也是在这忘川彼岸，有位神女……叫什么来着？姚月还是姚星？算了，就叫姚月吧。

他那时新欢在怀，旧爱于他来说自然显得没什么乐趣了，还记得姚月神女那时哭得梨花带雨，说他根本不懂爱。

年少的清九思觉得不懂爱有什么关系，懂喜欢不就好了吗？

后来姚月神女更是“诅咒”他，诅咒他将来爱上一个无心之人。

如今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诅咒成功了。

爱吗？他可能是真的爱留善，否则也不会上赶着去“倒贴”。跟在她身后，一条龙活的跟一只狗似的。

冥帝：是啊，本来是想回府，后来发现更想你，就来找你了。

霍芸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霍芸之：滚。

啧……语气跟留善一模一样，清九思无奈的摇了摇头。

冥帝：好吧好吧，不逗你了。

#霍芸之：究竟有何事？

冥帝：你怎么还是这样，总爱谈正事。

#霍芸之：不说拉倒。

她绕过他，准备去凡界。

清九思不慌不忙的伸手拉住她。

冥帝：啧，年纪轻轻，你就不能有点耐心？

霍芸之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冥帝：好吧……你能去幽冥殿替我取绝天龙牙来吗，我要去一趟炎渊。

#霍芸之：你去那儿做什么？

冥帝：刚接到父君的指派，我现在还要去取九天玄铁，两件灵物一南一北，之之，你就帮我取一下呗？

他摇了摇霍芸之的手腕，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霍芸之无奈的抽回手。

#霍芸之：行了，我去就是了。

冥帝：之之果然是最善解人意的，来，给我抱一下。

他虽然如同平时一般，先开口“提醒”她，就要被抱了，但此次动作却比往常快了许多，霍芸之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霍芸之：喂！

她虽有几分不满，但到底还是女子，心底还是有些甜蜜的。

一股熟悉的兰芝香扑鼻而来，清九思深吸一口气，随后松了手，扬起嘴角。

冥帝：好了，我满足了。

弥补了当初她不辞而别，他未能送别的遗憾。

#霍芸之：取了灵物，在此处见。

冥帝：嗯。

他目送霍芸之离去的背影，颇有几分惆怅。

还是这副风风火火的性子，他想多与她说几句话而已。

若非留善身上的伤势惊人，以及两个自己不能相隔太近，否则他倒是愿意在此处留上几日的，再与霍芸之喝上两杯叙旧。

————————

夜里，留善独自一人走在丛林中，也不知道清九思在气些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外头，此时她也生了几分怒意。

堂堂冥界陛下，明知道自己什么状态，却还闹脾气往外跑。

留善不是因为他不声不响离开而气，她不满的是，身为冥界之主，却半点交代也没有，好歹留下口信告诉她要去哪里才是。

从前她不管他去哪儿，但如今这样的情况，她不管不行。

空无一人的丛林中传来一阵马蹄声，留善扭头望去，只见一队黑衣男子在林中策马狂奔。

她心中不愉，也没太在意，准备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岂料，那为首的玄衣男子忽然在她身边停下，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走到留善跟前。“这位姑娘，可否聊两句？”

留善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冷的吐出两字：

留善不可。

那玄衣男子嘴角抽了抽。“姑娘不妨仔细看看在下，再决定如何？”

留善不耐的抬眸看了他一眼，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唯有一双眼睛极为出彩，有几分像舒墨。

她挑了挑眉，瞬间了然。

留善原来是你。

玄衣男子见她认出了自己，松了口气。“在下任务在身，恐惊了姑娘，姑娘还是暂且别回去的好。”

留善我知道了，多谢。

他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一队人马扬长而去。

留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此人不正是舒墨吗。

他所说的任务，恐怕是李成玉下令杀紫殊的任务，让她别回去，其实是想让她去看好戏。

紫殊虽是投了魂魄的傀儡，但是身上也有火系灵力，非一般凡人可以对付，舒墨亲自出手，定能顺利取得她性命，此举倒是想的周到。

她方想追上，却见清九思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沉着一张脸，直直的盯着留善，朝她走去。

她有些莫名其妙，也不懂他究竟在气些什么。

伤口明明是他自己非要看的，龙鳞也是他自己拔的，弄的好像这伤在他身上一样。

难不成就因为不让他说话？这是有多喜欢说话？

清九思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沉沉，冷峻如霜，盯着留善的脸，一动不动。

见他面色凝重，留善本能的升起一种防备之心。

她尚未来得及开口，他突然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一条胳膊被别在身后，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

快到留善没时间反应，反应过来却发现无法挣脱。

一丝极浅的兰芝香扑鼻钻入她的鼻子里，十分熟悉，显然是女子身上的香味。

她忽然间明白，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留善陛下这是做甚！

清九思不说话，反正也是她让发誓的，不让说，他总得想办法表达一下他的“爱意”吧。

留善松开。

留善一只手被他缚在身后，难以动弹，另一只手猛的捶了下他的肩，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她蹙了眉。

那“罪魁祸首”望着她，仿佛在嘲笑她活该。

他现在不能说话，只能用动作来表示他的不满，他直接抱起留善就走。

留善想起他在禁言期间，头一次有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温香软玉在怀，清九思估计她是为了自己之前的“愚蠢”而感到无力，随即消了挣扎的举动。他突然觉着，不说话似乎也挺好。

留善我自己会走。

“温香软玉”冷冷的说道，语气简直是“千年玄冰”。

试图交流失败，她有些不愉。

无奈之下索性破罐破摔，闭了眼睛不多理会，毕竟她总不能真以下犯上，动手打他。

更何况……

她隐隐有种感觉，他的修为似乎恢复的比她要快几十倍。

她…未必打得过他。

回客栈的路上，只见方才那队人马再次出现，只是这次没有舒墨，而是分散了几小队，四处搜查。

留善暗暗动用灵力，感受着红线另一头人的所在之处。

“二位可曾见过一男一女从此处经过？男子白衣，女子紫杉，二人身上皆有伤。”那为首的男子问道。

留善之前看见他们往山上逃去了。

那男子抱拳。“多谢。”

“走！上山！”

一队人马离去后，留善面无表情的脸闪过一丝僵硬。目光转回那个一言不发，但在她与别人说话的同时全程盯着她不放的人。

她这辈子，上辈子，都没遇过这种事。

留善看我干什么，上山，看戏。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用自己走路也好。

清九思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她右肩伤口处。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走向上山的路。

他的速度不快，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了招惹留善说话。

留善向来沉的住气，比沉默，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闭着眼睛，暗暗感受着李玄凌所在的位置，这山地势险峻，以他们的脚程，估计也没那么容易越过此山。

李玄凌对此处熟悉，想必对这座山也不陌生，上了去也就是被他愚弄的份，若是换做普通杀手，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逃了去。

不过有舒墨在，这凡界再陡峭的山崖于他来说还不是如履平地。

杀个傀儡而已，这点小事，她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留善想得入神，忽然被人用力颠了颠，下意识的张开眼睛，抓紧了手边能触碰的。

清九思垂眸看了眼紧揪着自己衣领的小手，眼里明显在嘲笑她“大惊小怪”。

留善收了手，心中暗道一声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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