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三年后——

与留善所料的那样不错，玄凌的人生此刻自然是接近圆满的，如仙界皎洁的明月，永远都是四角俱全。

唾手可得的权利和心爱的女子。

起初仙界流言纷纷，有人开始猜测先天帝的旧患复发而陨落是否与在位的玄凌有关。

首先提出质问的是三殿下子溪。

他的一番举动并非为了争夺帝位，只是为了一个真相。

昔日兄弟情分，虽不说情同手足，却好歹也算兄友弟恭，如今瞬间分崩离析，双方皆因父亲陨落而情绪不稳，大闹一场后，因无实际的证据而平息了下来。

若非为了思静宫的母亲，子溪也是绝不愿意留在仙界的。

先天帝陨落，身为长子的玄凌自然是要为其守孝三年，是以，与水神长女的婚事一直未定下来。

如今孝期已过，众仙纷纷开始进谏，甚至连天妃人选都一个个向上推举，毕竟天帝陛下的终身大事，可是关乎到了整个仙界。

说实话，水神之女如今已然是配不上玄凌尊贵的身份，也可怜了陛下被这一纸婚书捆绑至今。

各大有权有势的仙家，唯有把天妃之位盯的牢牢的，谁不愿意锦上添花，将女儿送到天帝陛下面前，万一得宠了呢？

而这也是玄凌巩固权利的一个绝佳方法。

然而，天帝陛下本人却没打算善用此次良机，反而下旨立水神长女为天妃，虽只是妾，但婚帖上的确没有白纸黑字的明确正妻之位，这也算是全了那纸婚书。

同时，还下了一道立鲛人族公主清音为天后的旨意。

此举惹来众仙不满，纷纷出言进谏。

清音是鲛人族公主一事，众仙也是去岁才知晓的，想当年，天帝陛下尚是大殿下时，出战鲛人族，大胜归来后便带着这位公主。

有些眼尖的仙家认看出她与天帝陛下曾经的未婚妻留善长相十分相似，可惜，那位留善姑娘是个朝三暮四的，入了月华宫，成了当时风头正劲的成玉的侧妃。

现如今，成玉入魔，而她也被带去了魔界。

众仙皆认为陛下还是放不下那位留善姑娘，是以一见与那姑娘相似的清音，便将人带了回来，还执意要封她为天后。

有仙侍说，陛下给清音姑娘起了个小字，“善儿”。

众仙本以为要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才能劝诫陛下放弃此事，没曾想，不过短短一柱香的时刻……

陛下就成功的说服了他们……

皆因这位公主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凤族帝姬。

听闻，这位清音公主的真身并非鲛人，而是极其稀有的水凤凰，是前凤族女君与鲛人族男君的私生女。

由于凤凰无法在鲛人族生存，而前女君又不肯认这女儿，所以没人知晓她的身份，还是凤族帝姬明月心疼幼妹，才瞒着母亲，将她当凤族右使来培养。

后来清音辗转回到鲛人族寻父，双方关系僵硬，随后又遇上了仙界大军，遭到鲛人族利用，以其为人质，本还抱有期待的父女之情在倾刻之间烟消云散。

这位姑娘的身世曲折离奇，但却因凤族顺水推舟，借此机会将幼妹身份昭告天下，这才堵了一帮老顽固的嘴。

清音的身份自然没有半点作假，任他们如何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她的容貌，若是不浓妆艳抹，倒还真与留善有七分相似，如今不过是逐渐的在容貌上又做了些手脚，慢慢的变成了九分相似。

清音顶着一张与留善越来越像的容貌在仙界闲逛了三年，混了个脸熟。

待大婚之日，她功成身退，回到凤族，换过新的身份，众人再见到留善本尊时，也只会当她是名唤清音的“善儿姑娘”。

清音与明月关系甚好，自幼又承了玄凌的恩，这才会愿意相助，更何况，天后钺凰倒台，凤族因活死人一事，实力大不如前，若是清音成为天后，即便是名义上的，凤族依然可以回归当初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更何况，这也是天帝陛下承诺过的，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

是夜时分，仙界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从一开始的毛毛小雨，逐渐增大，隐约有着暴风雨的趋势。

仙界几乎从不下雨，唯一的例外，那便是在上古应龙之身的天帝陛下心情不爽时。

寝殿内，留善一动不动的躺在捆仙索上，任玄凌唤了几声也没理会。

他半眯起双眼打量着她，目光被颈部那片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渐渐显现的红痕所吸引。

一丝愠怒就这么涌了上来，就写在了面上。

他急步上前，想将一切瞧个仔细。

一开始玄凌也希望自己猜错了，直到她的下唇渗出丝丝血迹，染得嫣红。亦证实了他的想法。

霎时间，玄凌近欲发疯的心促使他捻诀，强行将留善的神魂拉扯回来。

回到本体的留善倒向地面，被他顺手接住。

她倒在玄凌怀里，捂着自己的脖子，狠狠的咳几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眼前一片纯白丝质布料，她的脑子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

随着窒息感逐渐离去，好半响，才恢复神智。

留善不敢相信……

方才她险些被清九思掐死！

平时她一点小伤，都要唠叨许久的冥帝陛下，方才竟然意图取她修为，好在缺少本体的力量，或许他也知晓得不到半分灵力，于是想徒手捏碎她的神魂。

像是走火入魔一般，却又丝毫没有魔气。

若不是回到本体，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等等，回到本体？

留善瞬间坐起身，对上了玄凌那双锐利的黑眸，一张脸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但不得不说，他救了她一命。

饶是她平时不常夸人，这下都忍不住的单手搭上他的肩膀，重重的拍了一下，由衷感谢道：

留善天帝陛下，你太及时了。

显然，不论是外面的天气，还是玄凌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而因为这句“天帝陛下”，成功的令那本来就黑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自从玄凌称帝之后，留善对他的称呼便改为了“天帝陛下”，常人听来没什么不对，但他却觉得留善是有意将自己与她效忠的那位陛下区分开来。

她缓缓将手放下，原本白皙一片的颈脖此刻出现了几条刺眼的指痕。

玄凌一愣，随即忙拉过她，细细查探。

方才她的颈间只有轻微的红痕，现下竟已形成碍眼的指痕，可见下手之人力道有多大。

天帝陛下：怎么回事？

留善去了趟魔界。

留善选择说谎话，将一切责任推给玄凌查证困难的魔界之人身上。

清九思不对劲，但这不是玄凌可以知晓的，之前她就有所察觉，却只当自己是太过敏感了。

天帝陛下：去那里干什么？

蓝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对上留善的脖子处的指痕，只见原本刺眼的痕迹一点点的开始淡化。

留善默了默。

留善听说成玉对紫殊不闻不问，我想去看看，再怎么说，也是替我受罪。

这借口十分完美。

天帝陛下：然后被发现了？

留善嗯，成玉的力量比从前强了不少，我尚无法与之抗衡，不过好在我掩了容貌，没叫他瞧出端倪。

玄凌深深吸了口气，抿唇，下颌崩的紧紧的，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狐疑。

天帝陛下：他咬你？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留善下唇的咬痕上。

留善……

留善摸了摸唇瓣的伤口，上头还残留着干固的血迹，随即镇定自如的摇了摇头，一派淡定的回答。

留善疼，自己咬的。

每次面对他的质问，留善的回答总是合情合理，他虽然无法反驳，但依然保持怀疑。

不过，这倒是证明了一切并非他起初所想，情绪缓和了一些。

外头的雨势也没那么大了。

于是留善趁胜追击。

留善听闻紫殊前两年产下一子，可她仍在昏迷当中，成玉待那孩子也不好。

直到最后一道指印消失，玄凌才收回了手，转而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沾了药膏轻抚那片红。

随后那残有血迹的伤口消失不见，连同白色药膏一起。

天帝陛下：她的昏迷于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毕竟紫殊也是个不受控之人，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露出马脚。

这点留善是同意的，不然也不会让舒墨将她弄晕。

留善可是那孩子……怎么说也是仙界血脉。

如今玄凌对紫殊没有感情，也不知会如何对待玉清，还会将帝位留给他吗？

他的手转而落在那如绸缎般丝滑的长发上，留善被他拉近几分，嗅着他身上浅淡的清香，没有从前的僵硬，显然已经习惯。

留善天帝陛下，你说有没有可能将他带回仙界抚养？

反正成玉也看不上她本人以及“她的儿子”，指不定还会觉得累赘，倒不如想法子让玄凌与玉清培养一下感情。

天帝陛下的手顿了顿，他说过很多次让她别唤他天帝陛下，可留善显然是个固执的。

他没有再纠正她，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

天帝陛下：天后娘娘喜欢孩子？

留善……

留善别开脑袋，躲过他的碰触。真没礼貌，明明说着正经事！

留善我不是。

她这辈子只想当个顶天立地的白无常，将这个职位推至独一无二，无出其右的地位。

所有意图将她拉下无常之位的，都是她彼岸花生中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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