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忆

“一杯布丁巧克力，去冰，全糖。”​

最后还是放弃了关店的想法。

于是早上六点，我换上套装和围裙在台后闭目养神，正好躲过夏日早得​骇人的阳光。

它太耀眼。

我不喜欢太亮的地方。​

早饭也没有吃，反正多晚都不会饿，还不如听听故事补补觉。

365天，我好像都在无所事事，却又好像一直都在忙碌。我没有亲人，节假日也不必和大家一起挤火车、飞机和动车。​好像一直就在奶茶店和医院这两个地方两点一线。

已经有4年了吧？

妮妮死的那天开始……

又想她了……

好想她啊……

妮妮原名梁艾妮，是我的发小。我们从小就是邻居，也是同学。这样的关系就一直到高中。

妮妮的家人一直对她很不好，父母从来不关心她，只在乎这个女儿从被生下来到现在究竟赔了他们多少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而对她的弟弟就是天差地别，就差没把他供起来每天跪拜。

所以我经常拉妮妮来我家，父母也不反对，知道妮妮的事情后都很照顾她，很多时候，她就直接睡在我家。

一床被子，两个小家伙把头闷在被子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兴致盎然地互相挠对方的胳肢窝，互相讲睡前故事，然后各自抱着一个毛绒玩具进入梦乡。

长大一些，她们已经看过不少浪漫的青春故事。女孩子是天生就爱做梦的，她们说好等长大了，就去追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创业，等老了就一起牵手去马尔代夫晒太阳……

后来，妮妮告诉我她有了喜欢的男孩子，我很为她高兴，总在课后积极地帮她出谋划策。

经过我的不懈努力，两人成功在一起了。

妮妮也很厉害，同时兼顾恋爱，学业和事业。初中毕业的暑假，她就开始打工赚钱，一直很忙碌。

上大学的第三年，妮妮已经开了一家奶茶店，自己经济独立，搬出了家，和父母断绝了关系。和男朋友每天恩恩爱爱，晚上要煲一个小时的电话粥，羡煞旁人。

可是临毕业的时候，妮妮把店给了我，割腕自杀。

因为那个男人……提了分手。

他出轨了同系的一个学妹，对方是大一的新生。开学第一天，他帮她搬行李，加了微信——很老套的骗局。

她那天路过校门口，恰巧看到，没怎么当回事，毕竟好几年的对象了，要出轨也不可能这么晚吧。

后来，和很多人一样，他们不再打很长时间的微信电话，她秒回他轮回的消息，她很迟钝地以为……他们六年下来，也该平平淡淡了。

我问过她，为什么不搬出去和男友合租同居。她说，他觉得住宿也挺好的。

那天是周末，窗外下着小雨，妮妮和她男朋友出去约会，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倾盆而下。

她的妆花了，身上全湿了，脸上也尽是水渍。

直觉告诉我，那不止是雨水。

我记得很清楚，她那时的眼神，是我见过从认识到现在，最痛苦，最悲伤的眼神。

六年的感情，全他妈喂了狗。

梁艾妮自杀了。

而父母也在那周遭遇了车祸。

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一夜间变成了一个“哑巴”——不再和他人交流——不论眼神还是肢体。可内心却又是那么渴望一份熟悉的、温暖的关怀。

妮妮开的那家奶茶店，原来叫“**(妮妮前任名字)家的”，她去世以后就被我更改成了“妮妮家的”。

“妮妮家”……妮妮从来就没有家。

她只有我，可是我却害了她。

“喂，小姐姐，你怎么了？”

“对不起……”

猛然回神，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

“你怎么了？”

终于再也忍不住，我蹲下身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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