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现实总是无情的。

霜生不信命运，可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嘲笑他的观点。

古书上说，他所安立之处，必引起腥风血雨，他一向嘲笑这个迷信，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混乱不断膨胀，霜生也开始怀疑了，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厄运附体。

越国逐渐混乱，霜生潜入阿布噶莫的卧房，杀了阿布噶莫，可混乱却丝毫没有停止，反而日渐发酵。

霜生思索良久，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打草惊蛇了。

说不定，当初卧房里的那位，根本就不是阿布噶莫本人，只是个替身。

阿布噶莫的叛乱之后，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

阿布噶莫背后的人，才是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

霜生看着那花苑里那一片桃花林，伸手碾碎了一片花瓣。

他的脑海里掠过一种恐怖的想法。

这么多年，他警惕了这么久，仍旧没有算出那人的下一步棋。

他仿若没有知觉的把桃花瓣用手指捻成了花泥。

乾景华，你到底要把人逼入什么境地才肯罢休……

“张姝，烧了吧。”

霜生转身离开那片满天飞舞着粉色花瓣的桃花林，对着一旁的侍婢吩咐道。

“是。”

侍婢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火油，泼在乌黑的树干和地上的枯叶上……

□□□

“霜生，我可以进入亲王爷的‘暗网’了！……”

苍海高兴的跑进厅堂，笑道。

他十七岁，正值少年血气方刚之时。

亲王爷，指的就是莫乾，而暗网，则是莫乾亲自训练的禁卫兵。

霜生沏茶的手一震，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情绪。

“哦，那很好啊。”

他端起茶杯，升腾的雾气遮住了他眼里的神色。

“以后我也可以保护皇帝了！”苍海早就习惯霜生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自个儿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料滚烫的茶水烫得他喉咙发紧，他下意识就把茶杯扔地上，摔碎了。

霜生看他一脸苦色，不厚道的笑出声。

“苍海，做人，别太急。”

否则，就会像这茶杯，什么也得不到还会伤害自己。

苍海委屈巴巴的点点头，眼眶里有光波流动。

“人都这么大了，还会撒娇？”回过神的霜生骇然放下茶杯，“你得了，自己找阿辉抓点药去，别烫坏嗓子。”

苍海听话的出去，霜生微微张唇，犹豫片刻，还是没叫住他。

“主子，为何不告诉他？”待苍海走远后，张姝才从帘后出来，收拾案上的茶具。

“事实，是残酷的。”霜生拂开斗篷，从椅子上站起，“就像你那个师父……”

张姝垂下眼眸轻叹了口气，“他已逝世，莫说了。”

主子和师父的事，她多少有些耳闻，只不过当初侍奉主子的时候，并不知道眼前人就是故事中的主角，更没想到主子有那么一层骇人的身份。

苍海确实是太过单纯，不能接受那些残忍的事实。

只要越国安泰，有些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

越国自是安泰不了的。

各国硝烟弥漫，越国虽历史悠久，国库却不知何时空缺，兵力不足。西部的蛮族肆意横行，不久就打到了临城。

苍海时常见霜生对着皇宫方向，满是愧疚的低下头，他不明白，只当是霜生在为自己不能为国家出一份力而悲哀。

但那一天，他忽然听闻霜生其实很厉害，有以一敌百的能力，甚至能使人起死回生……

他便开始怀疑霜生那愧疚的动机。

苍海的怨念慢慢变得强烈。

他在禁卫军拼命的保卫皇帝，霜生却整日不见人影。

天保二十二年，苍海二十岁。

当阿布噶莫领兵进京时，苍海是震惊的。

他眼里只剩下猩红的血色，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阿布噶莫，不是早就死了吗？

难道霜生……

他不敢想，他怕，怕自己发现一份令人心惊的血腥真相。

在越国即将亡国的关头，阿布噶莫撤退了。

整个禁卫军只有几十人活下来，莫乾和大将军都身负重伤。

可皇帝却死了。

死亡和重伤，苍海宁愿自己是死去的那一个。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霜生的府邸，却没看到霜生。

他满心愤怒，只当霜生是畏罪脱逃，当即就一把火烧了整个花苑。

他不敢烧掉整个府邸，怕自己犯了越国的禁忌。

“少爷！你在干什么！”

一个小丫鬟不知从何处跑出来，打下他手上的火把，冲他吼道。

苍海看向丫鬟稚嫩的面孔，先是一愣，随后冷笑。

“皇帝都死了，大人也要做出什么表示一下国殇之情吧？！”

苍海几乎崩溃。

小丫鬟张了张嘴，看着火光冲天的花苑，眼泪如水库决堤般滚滚落下。

“你不懂，你不懂……”她喃喃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转身离去，背影绝情而冷冽。

苍海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突然发现心脏好像空了一块，比亡国之情更加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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