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生的背影在阴雨中格外朦胧。
他走出皇宫,拐进一条巷子,最后停在一间简陋的小屋前。
被蚂蚁腐蚀过的柴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霜生叹了口气——除了雨水,屋子里什么可吃的都没有,真是一穷二白。
屋顶上的窟窿像是开了一到天窗,冷冽的风夹带着水滴从数不清的裂缝和洞里灌进来,打湿了地上唯一的一张草席。
一小男孩窝在草席的一脚,满脸病容的抱着双膝,漆黑的眼瞳里满是绝望。
他的身边,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在瑟瑟发抖。
“大人……”男孩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
她……救救她吧……
“苍海。”
霜生制止了他的话音,面不改色的用自己最冷漠的表情面对男孩极度伤痛的眼神。
苍铃的病早已无药可医。
她一出生身体便是温凉的,年龄越长,心脏的供给更是跟不上,身体的制热系统仿佛坏了一般,怎么捂都捂不暖。
这种病,放在医学发达的现代都不一定有治,何况是物质匮乏的古代。
早上,邻居家生了一个娃娃,没有布裹身体,苍海把苍铃用的唯一一张薄被送了去,而苍铃却一直睁不开眼,呼吸微弱,嘴唇发紫。
男孩早已习惯霜生的冷漠,可得到否定的答案时,胸口还是抑不住的发闷。
苍海抱起女孩娇小的身体,在怀中轻轻摇着,霜生并没有制止。
直到那小小的身躯停止了颤抖,忽然安静下来,苍海再也撑不住,泪水簌簌的从灰黑的脸上掉下来,在面庞上冲刷出两行凄凉的岐路。
“走了。”
霜生轻启冷唇,清亮的声音被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
当他们手拉手离开时,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巷子尽头,那座简陋而破败的小屋,孤零零的站在风雨中,发出艰难的吱呀声……
□□□
霜生的府邸很大,几乎可以和一座王府媲美,可他似乎一天到晚只会待在两个地方——书房,和花苑。
书房和寝室在同一个屋子里,中间用帘子屏风隔开,应该不小。
苍海就睡在隔壁,有时候,书房的灯将至子夜才灭。
霜生平日一直束着马尾,天气不热就时常披着斗篷。
有白色的,黑色的,灰色的……贵重的,便宜的……但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有一个宽大的头罩,一戴起来,只看到两边的头发和眉毛以下的脸颊了——
就像个可疑的间谍。
冬天很快就来了,四处白茫茫的一片。
霜生在院子里种的些许忍冬和梅花,为一片雪皑点缀上了一些色彩。
他打开书房对院的窗子,想着将要进行的计划,而苍海则和侍婢们高兴的玩着雪仗。
霜生提袖练字,面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苍海已经十二岁了,只因为发育不良,看起来像个八九岁的毛孩,一旦饮食跟上去了,身体便蹭蹭蹭的往上拔,没几天便和霜生只差了半个头。
万恶的封建社会……
霜生嘟囔了一句,继续点墨在案上练字。
就因苍海和苍铃这两个孩子出生时乌鸦四起,被人指为扫把星,会克死人,便被人置于那小屋内,生死由天。
这件事府上的婢女毫不知情,要是知道了,肯定死活都不肯去服侍这位新来的‘少爷’。
冬去春来,苍海少年的气息越发明显,不难看出长成后是个俊朗君子。
“大人。”这天,苍海在花苑难得巧遇霜生,便喧寒了几句。
说没两句,苍海的表情忽然变得别扭起来。
霜生疑惑的看着他。
“大人,你……就不怕我克你吗?”
“我?”霜生笑了,清澈的眸子含着丝丝温水,就像春天的暖意拂过苍海的心头。
“就你那点功力,还奈何不了我。”他摸了摸苍海的头,道。
“那……你的年龄……”苍海脸红了。
霜生低头浅笑,“忘了,”他眯起眼,“我不记这事的。”
“啊?”苍海微微张嘴,还想问什么,可一对上跟在霜生身旁那个侍婢冷如冰碴的双眸,立时就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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