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八十三、永生不灭

林影“白岐？”

白岐：“是，大小姐。”

林影“你来的还真及时…”

他自然听出了我话中的讥讽，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带着点歉意。

白岐：“大小姐勿怪，我一觉察出异常，便立马赶了过来，可灵镜距这里千里之遥，我即便开了传送门，也还是晚了一步…”

他这般诚恳，倒让我不好再发难了。

林影“所以那个人…”

白岐：“跑了。”

我吃了一惊。

林影“他竟能从你手底下逃掉？”

白岐和重夜既被尊称为大人，能力自然是不弱的，那个人难道比他们还要厉害。

白岐：“是我放他走的。”

白岐说。

林影“为什么？”

我看着他。

白岐：“他身上黑煞太重，我一时拿不住他，也没有办法除掉他，只能任由其自生自灭，或者永生不灭…”

永生不灭…

这么邪恶的东西，果然就不该存在。

云玥：“就没有可以克制黑煞的…法器、灵符…或者其他的任何东西？”

玥儿突然问，声音里压抑着一丝颤栗。

她的脸色不太好，周身的灵力很不稳定，而且非常的稀薄。我皱了皱眉，在风水局里看到的灵力，是她的。

林影“玥儿，你…”

云玥：“我已传音于师父，师父甚是震怒…这件事追根究底，都与净门脱不了干系，净门弟子绝不容许此等祸害留存于世…”

玥儿一口气说完，神情略有些激动。

净门…

林影“那个人也是净门中人？”

云玥：“他，他是沈桥…”

玥儿咬牙道。

林影“沈桥？”

我实在没有想到。

林影“他不是被嫱芜诛灭了么？”

玥儿苦笑，轻轻避开了我的目光，面上布满了晦涩。

云玥：“师父刚到这里时身负重伤，是沈桥发现了她，还把她带回沈家悉心照料，后来师父收了他为徒，还为他施了替魂术，选的是沈家的一名家仆，必要的时候可以救他一命，也算报答了他们沈家的恩情，因为时隔多年，师父当时又是在盛怒之下，一时间便把这件事给忘了…”

林影“所以那天死的是那名家仆…”

云玥：“是的，那名家仆的尸体还被沈桥做成了傀儡，简直可恶至极。”

听到这里，我已经大致明白了。

玥儿奉命送沈桥回家，不料沈桥死而复生，玥儿反被制住，然而沈桥虽然逃过一死，却被黑煞钻了空子，之后沈桥便带着他的傀儡，以及沈聂两家的人，跑来这里拦截我们。

而他们之所以没在江宁动手，是因为沈桥被黑煞控制，他的目的已不再是嫱芜留下的东西，而是我。

找到你了…

还真是契而不舍啊…

云玥：“白岐大人，究竟要如何才能除掉黑煞？”

玥儿追问，白岐没有回答，玥儿的脸色不由又白了几分，眼眸里盛满了张皇。

我忍不住轻声说。

林影“或许…银染可以…”

白岐微微一震，也不再故作深沉。

白岐：“大小姐可是想起了什么？”

林影“倒也没想起什么…”

我讷讷道。

白岐收回了目光，头重又低了下去，似是有些失望。

白岐：“若是银染大人在，或许可以除掉黑煞。”

云玥：“银染大人？”

玥儿轻声念。

白岐却接着又说。

白岐：“只是，银染大人向来行踪成谜，且不喜与人交往，他最后一次现世，还是在二十几年前，所以…”

我看着他，眼底抑着诧异。

他竟不知道，银染是我的半个义父，而且从小陪着我长大。

他嘴上尊称我为大小姐，可实际上与我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亲厚。

我也没有点破，反正那黑煞的目的只是我，银染既避世不出，我又何必让别人去扰了他的清净。

轻轻扯了扯楚暮白的衣袖，把他晾在一边那么久，让我感觉很是歉疚。

楚暮白看过来，面上的冷漠淡了些，目光也在瞬间柔和了许多。

林影“我饿了…”

我软着声音。

楚暮白还没有说话，倒是另一个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夫人：“就怕姑娘醒来会饿，厨房里一直备着饭菜，这便让人给姑娘送过来。”

是同样被我遗忘了很久的云夫人，云夫人说着便拉了玥儿快步离开了房间，也不顾玥儿似乎还有话要说。

林影“白岐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我瞥着那一团白，逐客的意思很明显。

斗篷如云般翻涌起来，白岐的声音里含着笑，依旧是那般悦耳。

白岐：“黑煞既已寻来，那些人想必也不会太远了，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大小姐，前路坎坷，千万珍重…”

林影“等一下…”

听出他话中有话，我便急声道，可是那人瞬间已在眼前消失，只留下我满腹的疑问。

每次都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

我气得砸床，却牵动了右臂，楚暮白忙又按住我，看着我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神里凝着一半疼惜，一半愧疚。

心里面有点甜，又有点酸。

我睇着他，他终于不再掩藏自己的情绪，如此地生动鲜活，可比之前那副冷冰冰的面具好看多了。

林影“暮白，有些事，并不是你我所能预料的，所以，你不必太在意…你忘了么，我可是灵女，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楚暮白移开了眼，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黯然。

楚暮白：“我本以为…可以护住你…”

心头颤了颤，就好像心被拉扯着，很难受，实在见不得他那般自责的模样，我暗暗吸了一口气，语声中参杂着似真似假的嗔怨。

林影“我也没想到…玥儿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我还以为，白岐至少也该是个长老级别的人物，却连区区的黑煞都对付不了，甚至还不如你一个未入门的…果然，那些人根本靠不住…”

楚暮白凝目看向我，我撞进他幽邃的眼眸，扬着清浅笑意。

林影“…每次救我于危难的都是你…暮白，虽然目前你还不是最强的，但我只信你，只有你是真心护我…”

细碎的幽光从暗沉深处透出来，汇成道道潋滟水色，彻底打破了那一池静寂，楚暮白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掌心炽热的温度从手背上渗透下来，烫的我有些心悸。

楚暮白：“这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楚暮白说，声音很轻，每一字却极重。我点头，笑容绽开在脸上。

林影“嗯，我信。”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

楚暮白坐在明媚的阳光下，目光温柔如丝雨，姿容倾城绝世。我突然就有一种魂不附体的感觉，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恍惚听到敲门声，我猛然回过神，快速撤回了视线。

楚暮白：“进来。”

楚暮白的声音里竟似带着笑。

我咬了咬唇角，忽而又把目光移了回去，反正早已注定了是我的，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楚暮白反倒受不住了，眼神躲闪着，清隽的面容染上了一抹艳丽。

紫玉送来了饭菜，又端了水给我净手。

我慢慢活动了下身体，除了右臂，其它地方都还好，纵然有些小擦伤，也应该很快就能痊愈，我本欲下床，楚暮白却不许。

紫玉把饭菜挪到了矮几上，又把矮几放置在了床上，然后端起碗勺，作势要来喂我，我忙伸手过去。

林影“我自己可以的…”

碗勺却到了楚暮白的手里，紫玉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楚暮白：“近日都莫要动右手。”

林影：“我…”

我的右臂之前就曾受过伤，所以…我的左手虽不如右手灵活，但正常的生活还是能应付自如的，可是…

看着楚暮白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然后舀起一勺吹了吹递过来…

到嘴边的话怎么也不愿出去…

我抑不住笑，笑得很傻，笑得楚暮白脸上那抹艳丽又加深了几分，这应该是楚暮白第一次做这种事，全身上下都透着僵硬。

紫玉在一旁已经看傻了眼，以至于我们这边都结束了，她还愣愣地杵在那里。

林影“暮白，有紫玉陪着我，你也去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云飞说过，楚暮白不喜欢血的味道，他却穿着一件满是血渍的衣服守了我一天。

楚暮白：“好。”

楚暮白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去，紫玉这才猛然惊醒，有些慌乱地把矮几撤走。

林影“紫玉，这里是什么地方？”

紫玉：“三清观。”

道观？

林影“距离百卉谷还有多远的路程？”

紫玉：“快则三日，慢则五日。”

林影“其他人都还好么？司城，北辰，还有那些侍卫们…”

紫玉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

紫玉：“属下醒的晚，听北辰说，是你的人…用了术法…把所有人的伤都医治好了…”

我的人…

白岐？

他总算还有点用。

林影“那就好…”

我下了床，紫玉上前一步扶上来，我摆了摆手。

林影“不用，我没那么娇气…”

紫玉便退开了一些，却仍在一旁虚扶着。

林影“对了，云夫人怎会在这里？”

紫玉：“似乎是追着原平来的。”

原平…

我知道，原平带着人一直远远跟在我们后面，他一定是觉察出了我们身陷困境，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当时两股力量相撞，破除了风水局里的禁制，其他人都被震晕了过去，楚暮白和沈桥缠斗在一起，那个携着雷霆之势闯进来的人，应该就是原平了，所以那个时候扶住我的，是云夫人。

林影“原平也在这里么？”

紫玉：“他们在山下。”

山下…

原平怎么说也是一方霸主，却能对楚暮白忍让至此，也难怪当年老庄主会有意收他做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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