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汪植这个视角只能用余光瞥到红色的纱在地上拖着,衣服上似乎挂着流苏走起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跪在地上做甚?”话音未落,女子弯下腰,从衣袖里伸出手。
这是一只缠满了纱布少女的手,放在汪植的面前,似乎要拉他起来。
皇帝看不下去了,赶紧咳嗽两声:“咳咳,朕又不会责怪你,起来说。”
汪植适才跪的极快,膝盖现在有了浮肿,隐隐作痛,没有塔上女子的手,独自缓缓站起,目光上移,直到视线里出现了手的主人。
她身着暗红色齐胸襦裙,外搭一件金丝蝴蝶花纹赤红色大袖衫,头戴仙鹤亭发冠,中间镶嵌有粉色的珍珠,两边是挂着金色流苏。还戴着一对飞鸟淡水贝壳流苏式耳坠。
但是她又很柔弱的样子,露出来的皮肤了脸颊都缠绕了纱布,仔细看看这张脸竟和顾月白有些相似。
可她又没有顾月白的灵动活泼,可爱孩童的纯真。而她同时也没有顾月白的典雅端庄,大家风范的气质。
注意到汪植的满脸疑问,女子抬起袖子遮住半边脸,轻盈一笑。
“是我,顾月白。”
皇帝也坐不住了,看到汪植的疑问,不禁想笑,于是提前一步揭开答案,指着顾月白说:“此乃朕的皇妹,曦和公主是也。”
“啊?”汪植的疑惑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一层。局面一下变得尴尬,自己本想告知陛下刘栩的真面目,不是万贵妃而且别人的人。
这下自己口中别人就在陛下眼前,这叫自己该如何解释?
更不可置信的,那个庆阳一带的混迹江湖,黑白通吃的顾六爷竟是皇帝的亲妹妹,这成何体统,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啊。
顾月白走到汪植身边面向皇帝,先是行了个鞠躬礼,又先下手为强的说:“汪督军好生厉害,想必是要说刘栩的事情。大可不必,毕竟什么事情都逃不过皇兄的法眼,你说是吧?汪—督—军?”
顾月白故意最后拉了长音,将周围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汪植心里有些慌乱,自古皇帝最忌讳功高盖主,但表面依旧装成镇定自若的样子,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汪植只是个阉人,没什么厉害的,普天之下,能称得上厉害的,只有陛下。”
“行了,行了。”皇帝挥挥袖子,被二人的一唱一和吵的实在是有些烦:“明天上朝,朕会将小曦回归的事情公之于众。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是。”汪植和顾月异口同声,行了礼就退出了御书房。
二人刚刚出门,刘栩就进去了,他一直在附近盯着呢。
“瞒着我们这么久。”
“还记得我给你讲故事吗?早就提醒过了,是自己太愚,难道你要怪罪我?”
汪植被点醒,回想起在顾府那日清晨,顾月白说了一大堆,似乎还真有这回事,仔细一想那故事,讲的不就是皇家夺/权的纠纷问题?
早该想到这一层,久居深宫的自己是怎么也想不到,玩套路竟比不过个小姑娘!失策,失策。
“既然走了,又为何要回来?”
顾月白嗤笑一声,背对着汪植,仰头望着漫天星河。
“我自童年起便独自照顾这漫天星辰。因为我想装疯卖傻过一生,可以听不到那些刺耳,看不见那些揪心,感觉不出那些疼痛。”
“那也挺好。”
“可当我再次得知李子龙的事情,我才明白,我生在帝王家,有必须承担的责任;我无法脱离朝廷,我更无法抛弃百姓一个人享清福一辈子。”
汪植再次想起顾月白讲的故事发现了一个疑点:“要说你所担心的事情都过去整整十五年了,为何今日才?”
“走是容易,回来难。我回宫……需要带着荣耀的霞披和满载伤痕的借口。”
这时颜晚的那句:我还是应该感谢的,会再见的,幸会。的意思了,还有她略有讽刺意味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顾月白计划好的,联合刘栩鼓动皇帝让自己前往平凉,她猜到一定会有人在半路埋伏,所以早早的等候救援换取信任,再以送自己回平凉为借口搅和进来。
她也知道王鑫不会背叛楚钰,又偷偷把唐印将王鑫换下去,包括自己被劫,身后重伤,揣度出友方的下一步计划和自己该怎么走……
唐泛隋州、自己和西厂、万安文书景等等甚至连自己都算了进去,这是她部下的棋局,所有人都是一枚棋子,不过黑白不同,都被一个小丫头算计的团团转。
更有可能,万安自被逐出京城开始,顾月白就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为得就是今天这一刻。
多么集思恐密,眼前的这位公主像是在朝堂里摸爬滚打了十年,比自己都看得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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