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影

彩蝶阁，弄影指挥丫鬟们收拾东西。

一个小丫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屉扇子，问道:“夫人，这些扇子要不要装箱？”

弄影放下茶盏，抬眼望去。那一堆扇子，面面精致。

“找个小匣子装好了。”

那丫头一把全抓起，转身往匣子里放，一柄玉折扇滑落，叮铃的碎玉声惊动静坐的弄影，扔下茶盏勃然大怒，纤手玉指打在那小丫头的小脸上。

“谁让你摔我的东西。”未等那丫头缓过神，又是一巴掌打下去。“这是你赔得起的吗？”

那丫头红着脸，眼泪簌簌下落。不敢看向弄影凶神恶煞的样子，忍着哭腔不敢言语。

弄影又是一巴掌，那丫头下意识的缩着身子躲过。

“你还想躲。”弄影一把揪住她，将她推倒在地。

“知道这玉扇多金贵吗？你却将它给摔折了！”弄影怒气难平。

“这可是王爷送我的知道吗？”她怒吼，将心里压抑的不快发泄出来。“还不快捡起来！”

莫若妍一进门，见一地各色木箱，还有一个小丫头坐在地上垂泪哭泣。

“这是怎么了？”莫若妍不明所以。

弄影见莫若妍来到，抿唇讪笑:“王妃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看我这么多衣裳都没地方放了。”

“妹妹多心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想看看他她而已。

“那又有什么好掩饰了。我是个弃妇，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成了弃妇，你看我笑话也来的是时候。”她冷冷地一笑，人见犹怜。

抚摸着碎裂的玉扇，独自吟道: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这折扇最终还是折了。“

眼见碎玉一片片落进红木匣子里，那好像是弄影的心。

弄影拿起一柄双面画团扇抚摸着，笑言“你我都如这扇子般，出入君怀袖，弃捐箧笥中。”眉眼含笑看向莫若妍:“别爱上他，他的心藏的太深，让人捉摸不到。要不然，就如这扇子一样粉身碎骨。”

莫若妍的心猛地一颤，弄影的话让她不知所措。

“你或许和我不一样…”

莫若妍两眼看着她，不懂她的意思。

“结果或许不太一样。”放下手里的团扇，勾唇一笑:“但会比我更惨，你已将他注进心里。”

莫若妍垂下眼睫暗自思忖。自己已将他注进心里，连弄影都看出来了，自己却还浑然不知。

如果爱上他的人都会被他的无情伤害，那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呵呵…好自为之吧！”将红木匣子合上，又是妩媚的一笑:“情字伤人于无形，动什么都别动情。”

兀自看着手里的木匣子，敛下笑痕，“这是青楼的妈妈对我说的，我起初不信，现在信了。”

看向妆台上的铜镜，镜中昏黄的脸庞，已经不再娇媚，染上了凄楚的神色。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弄影梳着长发缓缓吟唱着。

莫若妍步出彩蝶阁，耳边仍萦绕着那首《越人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的心为何如此冷酷？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打动他的心。

又不自觉来到秋心的胧烟居，秋心正在烹茶。

小婵见到莫若妍，福了福:“给王妃请安。”

“姐姐来的正好，偿偿这龙井如何。”秋心将白瓷盏注入琥珀色的液体。

莫若妍抿唇一笑:“看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抚裙坐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嗯，好茶！”

秋心也抿了一口，“茶是好茶，姐姐似乎喝得急了些。”

这细微的举动都被她瞧了出来，莫若妍自知什么都藏不过她的眼。

“你又看出来了！”

“有什么心事？要不然姐姐是没闲空上我这儿来的。”秋心轻呷着茶笑道。

“那有，这不是来了吗？”被揭穿的无处可藏，难免还是有些尴尬。

“是为弄影的事吧！”

莫若妍对她的观察力不得不佩服:“你好比庐中诸葛，甚至是赛诸葛。”

秋心抿唇一笑:“姐姐过奖了，这么大的事，府里已是中人尽皆知了。”

莫若妍放下茶杯，轻叹:“我仍看不懂他，他时而温柔，时而冷漠。”

“或许是十几年的沙场厮杀，让他把感情埋在心底。”

“你可以一眼洞悉他人心事，而我怎么也看不明白他？”莫若妍问道。

秋心轻笑:“旁观者清。”

也许是吧！她已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莫若妍低头看着杯里茶，喃喃道:“不明白自己在何时，又为何会爱上他，他的无情让我不敢靠近。”

“是你靠得不够近，还没能了解他的全部。”秋心给自己续茶。

见莫若妍愁眉惨淡，晃着杯里的茶，笑道:“既然知道自己已经跌落涯底，要么爬出来，要么在下面安个家。”

莫若妍放下茶杯，浅笑:“你总能让我豁然开朗，感谢上天让我认识你。”

秋心笑着抿了口茶。

秋心的阅历使得她看淡了一切。世事总是无常，强求往往让人泥足深陷。她早已是历经生死无欲无求，身居静谧，更看地出人与人之间细微的感情。

握住莫若妍的手，恳切的说道： “只要有心，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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