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一场

“小荷，回去吧，我送你的东西收好，以后你想离去还是可以的。”江致然摸着小丫头的脑袋，揉了揉。

“姑娘，您是小荷的大恩人，小荷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帮您的。”小荷抹着眼泪，眼神坚定，“青青姐姐，你们快走！”

小荷将自己的披帛撕成两半，“姑娘，拿着这个蒙着脸，混入花楼之后，换下衣服，等到明日你们再走。”

江致然犹豫了片刻，便妥协了，她筹划了这么久，就是要回长安，与爹爹娘亲团聚，怎可功亏一篑。

两个人蒙着脸之后，混入花楼，这个时辰的花楼正是络绎不绝的客人，没人会注意到人群中会有谁。

商无隐跟在后面，可到了花楼里面却找不见人了，他头皮发麻，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脱，陛下会治罪的！

他急忙赶回去，这个时候玄影大人已经和陛下等在小院中。

滕子渊看着这个小院，这院中的一草一木皆是陶陶会喜欢的，她果真藏身在这里。

她很聪明在姑苏这么久，无人能想到她如此大胆。

“娘娘人呢？”滕子渊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半分人影。

“陛下，娘娘躲入了花楼中。”商无隐跪在地上，自己这是又办砸了重要的事。

“把花楼封锁掉。”

“诺！”

桑妈妈眼睁睁地看着众多侍卫将花楼团团围住。

众多姑娘吓得瑟瑟发抖，缩在一起。

这里不乏一些都是贵胄子弟，看到是陛下的亲卫，便纷纷不敢乱动。

“大家不要害怕，只要找到人，陛下便会放了你们。”玄影清了清嗓子。

滕子涵走出来，站在玄影的身边。

“你们要知道，今夜之事不可外传。违令者，杀无赦。”滕子涵虽然平日里温和，可他毕竟是在皇宫长大的，自然会有君王之气，不怒自威。

如意实在是纠结，一方面她想要保住小命，可另一方面又觉得姑娘对她有恩，她不能忘恩负义。

小荷躲在暗处，环视四周，只要能躲过盘问，那姑娘就脱离危险了。

幸好他们刚刚换过衣服，小荷现在穿着的是江致然的襦裙。

“你，出来。”滕子涵在人群中看到今夜为他提供线索的小荷，指了指她。

“官爷！”小荷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来，她怕得要死，可还是挺直了肩膀，面对着一众拿剑的侍卫。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玄影冷着脸，这种小姑娘吓一吓就慌神儿了。

“奴家什么也不知！”小荷慌忙地摇头。

滕子渊站在暗处，看着这个小丫头，随后轻声吩咐。

阿年将自己听到的讲给玄影。

他点了点头，“小娘子，还是要受苦才能说实话。”

滕子渊知道陶陶一贯不舍得让别人替自己受罪，她很快就会出来的。

“官爷，我……我真的不知呀！”小荷吓得瘫坐在地上。

“来人！”

“官爷，我们这小丫头真的不知。”桑妈妈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护住小荷。

江致然站在暗处，心中紧张，她想冲出去，也不想这些人因为自己受伤害。

“那就你来说！”滕子涵点名桑妈妈。

“奴家也是不知呀！”桑妈妈花容失色，今夜她们是凶多吉少。

“我知道。”如意站起身来，她要救下小荷和桑妈妈，她来生定会给姑娘赔罪的。

“不要！”小荷站起身来，冲上前去，从侍从的剑鞘中抽出长剑，那剑很重，她险些拿不起来，“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姑娘的下落，不然我小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说罢，便将长剑刺入胸口，她那么瘦小，可刺剑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鲜血汩汩地往出冒，小荷的衣服被染的通红，桑妈妈一时之间呆住了，急忙抱着小荷。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桑妈妈颤抖的双手，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江致然也没想到，她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帮自己。

如意懊恼，她害了小荷。

“救她！”江致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她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滕子渊走了出来，想要抱抱她，可她躲开了，“救她。”

青青走出来，扶着自家小姐。

“今夜之事，谁都不要乱讲，违令者杀无赦。”这句话走之前玄影又重复了一遍。

“回宫！”

桑妈妈和小荷也被安置在马车上，一同回宫。

影卫早早去传递消息，太医要提前准备好。

越是逼近宫城，江致然的心就越往下沉。

她的希望一点一点掐灭。

韩愈还在睡梦中便被吵醒，要救一个宫外的小丫头。他还以为是陛下这是要纳入后宫之中。

急匆匆的等待。

可看到的确实有一个受伤的小丫头，还有的是好几个月不见的娘娘，她怎么会从宫外回来？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韩太医，要救活她。”江致然走到韩愈的面前，语气恳切。

“微臣尽力而为。”

送入月熙宫之后，江致然便等在外面，这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不知道救活的希望有多大。

“桑妈妈，您先去歇息吧。”江致然看到浑身是血的桑妈妈，很是抱歉，如果不是自己，桑妈妈也不会遇到这些事。

“无妨，无妨。”桑妈妈摆了摆手。

“青青，带桑妈妈去歇息，你也是担惊了一夜，歇着吧。”

“诺！”青青带着桑妈妈去偏殿。

她们需要洗漱。

宋嬷嬷接到消息，便等在宫中，一宿没合眼。

看到娘娘之后，心里是又气又心疼。

“这几个月，娘娘受苦了。”宋嬷嬷看着瘦弱的女子，说道。

“宋嬷嬷，这是我最轻松的几个月，反而一点儿也不苦。”江致然笑了笑，似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她不该任性出逃。

“老奴说错话了。”

“您下去歇着吧。”江致然现在很累，也无暇顾及他人的情绪。

滕子渊最后进来，他只是吓吓她，可没想到那小姑娘如此刚烈。

“陶陶！”

“陛下，也去歇着吧！”江致然坐在软榻上，扶着额头，她现在额头突突的跳着疼，一宿没睡，又累又困。

“我陪着你！”

“随便！”她现在不想说话。

“娘娘，剑已拔出，但是需要含着灵芝，看能不能熬过这个时辰了。”韩愈走出来，身上还残留着血渍。

“去御药房拿。”滕子渊直接吩咐阿年。

“诺！”

小姑娘的命算是保住了，江致然也放心下来。

江致然起身去桌前，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一段话，然后折起来，“阿年，麻烦你宫城打开后，帮我送到顾大人府上。”

阿年看了看滕子渊，他默许了，这才接下信纸，“诺。”

滕子渊了解她，既然此番出逃不顺，她便不会这么快再计划。

天际泛起鱼肚白，天亮了，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出城了，可现在却是困入皇宫。她用尽了方法，可还是被找到了。

她太不甘心，可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

想了想，还是先补眠吧！毕竟身体是自己的，搞坏了便不能实施自己的下一步的计划了。

“那日是不是，二哥有助你。”滕子渊忍不住追问。

“他没有助我，只是碰巧遇到。”江致然说的是实话，她与子苏虽然是朋友，但是这件事她并未告诉他。

“你未对我撒谎？”

“爱信不信！”江致然听到这句话就火大，你自己在心里已经都全部设想好了，还问什么问，“烦。”

这是她第一次冲自己发脾气，之前都是生闷气，滕子渊很是欢喜，至少不是之前对自己爱答不理了，“信你。”

江致然便不再理他，打着哈欠，走向偏殿。

主殿内睡着受伤的小荷。

扯着锦被，进入梦乡。

她睡的并不安稳，梦中的小荷拼命保护自己，血染当场，那鲜血刺红了她的双眼，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小荷，小荷！”江致然从梦中惊醒。

“小姐，您怎么了？”青青听到内室中小姐的呼喊，赶忙跑进来。

“没事，没事！”江致然抚着胸口，心脏剧烈的跳动，“做噩梦了。”

“小姐别怕！”青青顺了顺江致然的脊背。

不知怎么的，江致然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流，“青青，我没办法带你回长安了。”

“小姐，在哪，青青就在哪！”青青也忍不住哭啼。

两个人抱在一起，委屈巴巴。

桑妈妈醒来之后，看到有众多小宫娥等候在一边，看到自己坐起身后，小宫娥们纷纷上前，围着她。

看着这一水儿的小姑娘，桑妈妈心疼不已，这要是在她的花楼，那这各个都是头牌，自己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妈妈，睡好了，奴婢服侍您。”

“好！”

桑妈妈虽然在花楼也是享受小丫头服侍的，但这里简直是大开眼界，毕竟是皇宫，着实舒服。

“妈妈，您用膳。”

面面俱到。

桑妈妈吃好喝好，便开始担心，自己的花楼，这下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江致然自然明白桑妈妈的忧虑，就未多留，“桑妈妈，待会儿会有人送您回去的，别担心。”

“多谢娘娘。”

“妈妈不必客气。”

阿年把信送到之后，便直接回宫了。

江离落看到信之后，心中懊恼，早知道，自己昨日应该坚持的，这样陶陶就不会被发现，现在身在皇宫。

“我们再等等。”江离幻也没想到会生出这么大的变故，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好！”

江致然睡醒之后便一直陪着昏睡的小荷。

韩太医前来换药的时候，便看到娘娘坐在床头打着瞌睡。

“娘娘，微臣前来换药了。”

“哦！”江致然转醒过来，“我来吧！”

小荷还未出嫁，是个清倌，昨夜凶险，才让韩太医直接撕开衣服救治的，这在古代，江致然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换药，被男子看了身子，是要嫁与他的，在她心里，韩太医可配不上小荷。

“那娘娘小心些。”

“你出去。”

韩愈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

江致然换药无比轻柔。

这要是扎在自己身上，她一定疼的掉眼泪。

这个小丫头真的太傻了，这个世上人人为了自保，出卖朋友同伴，甚至亲人，可她遇到的这些人，全都是舍身为己。

整理好衣衫，江致然检查了一番，才让青青请韩太医进来。

“大人，还请您，好好救治她！”江致然用了敬语。

“臣自会尽力救治，娘娘不必行此大礼。”韩愈被吓了一跳，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他那护短的性子，光用眼神都能让自己死好几百次，“这位姑娘已经渡过昨日的凶险，现在只要静养，醒过来是迟早的事儿。”

江致然点了点头，这句话如同特赦令一般，让她放下心来。

浮羽宫中，自从那日之后，陛下将莫沅芷软禁在浮羽宫，她心有不甘。

江致然已经走了，还能让陛下对她死心塌地，而自己明明事事为陛下着想，可始终不能在他的心上留有一席之地。

说软禁就软禁，就连她的孩儿，自此再未见过。

莫沅芷整个人怨念渐深，上天为何对自己如此不公，她不认。

“娘娘，您多少吃些吧！”袭嬷嬷看着日渐消瘦的娘娘，心疼不已。

“不吃。”莫沅芷躺在床榻上，她见不到孩儿，嫉恨江致然可完全没有她的消息，大仇不得报，活着有什么意思。

“娘娘，陛下把皇后娘娘找回来了。”袭嬷嬷无奈只能将自己托宫娥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她，原本只是想着打探到陛下的消息，告诉娘娘让她开心些，没想到却得来这个坏消息，“您要是消瘦了，那皇后娘娘只会来看您的笑话。”

“什么？”莫沅芷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嬷嬷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回来了。”

“这消息确定吗？”

袭嬷嬷点了点头。

莫沅芷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回来了，呵，哈哈……”

“娘娘！”袭嬷嬷不懂娘娘为何听到这个消息这么开心。

“嬷嬷，把饭盛来，本宫要梳洗打扮，去见见皇后娘娘。”莫沅芷不再颓废，心想，回来的好，她还有一份大礼正愁怎么送与这位皇后娘娘。

“嗯嗯嗯……”她哼着不成曲调的小调。

“老奴让柔儿去请娘娘。”袭嬷嬷看到自家娘娘终于不再颓然，自然她说什么自己就去办什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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