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无分（四）

谢茹被明魅安排在了淇轩阁，离大殿不远。

谢茹正喝着茶，抬眼就瞥见了站在屋中的孟如温，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茶盏摔地上。

孟如温抬脚坐在谢茹对面，看了看桌上凌乱的水渍，调侃道：“怎么茶盏都拿不稳了？”

谢茹大大方方地将袖子往桌上一甩，抹去水渍，道：“你的修为何时这么高了？”

“运气罢了。”

谢茹见他不想说，便问道：“你怎做了魔尊？”

孟如温反问：“你怎去了青丘？”

谢茹叹了口气，“王上救了我一命，我就追随他了。”

孟如温有些诧异，“报恩方式千千万，你何苦舍去仙籍？”

“报恩方式千千万，我就选这种啊。”谢茹问道：“那你呢？这段时日你在六界可是风头无两啊！”

“可算了吧。”

谢茹凑近了身子，低声问道：“你和月神之女.......”

“都断了。”

谢茹一惊，“那凝雅和水神.......”

孟如温默了一瞬，“失手。”

谢茹大惊，随即恍然大悟，安慰地拍了拍孟如温的肩，“咱们都不适合当神仙。”

孟如温苦笑，这哪里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啊。

孟如温一挥手，两坛恋人心便出现在桌上。孟如温拍开一坛递给谢茹，自己又开了一坛，大口灌了起来，酒香更烈，一入口，就像是有一团火在他身体里熊熊燃烧。

两人静默无言地大口对饮，不过多时，便见了底。

“不喝了不喝了。”谢茹连连摆手，这酒之烈，实乃他生平仅见，一坛灌下去已是头昏脑涨、眼冒金星，醉虽是不会醉，但明早儿肯定会难受的。

孟如温修为远在他之上，不似他满面红光，却也有些头疼，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你此行是来订立盟约的吗？”

谢茹顺口答道：“是啊。”此话一出，谢茹的酒便醒了大半。

“你套我话？”

“这还用套。”

“那你问这个作甚？”

“确定一下。”

谢茹叉着双腿，偏头问他：“魔族当真不愿与狐族订立盟约？王上愿每百贡一，绝不与魔界再起纷争。”

“你们新王叫什么？”

“.......”谢茹愣了下，随即道：“卿尾。”

“......焰灯旧部吗？”

谢茹点头。

孟如温不禁轻笑出声，“他为什么觉得焰灯起兵谋反三百年，一度到了与先魔尊划江而治的地步，现今靠着纳贡不但先前那笔账可以一笔勾销，还可以与魔族平起平坐？”

谢茹沉默，卿尾与他商议的时候，盘算了下，焰灯虽败，魔族却也是元气大伤，此时再交战对哪方都不利；而他又觉得焰灯既能率领狐族与魔族划江而治、分庭抗礼三百年，不见得比魔族弱多少，魔族也不见得就有那份自信和实力缴了狐族；而且魔尊归天，就凭一个弱柳扶风的公主和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新魔尊，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收服旧臣，把偌大一个魔界收拾妥当？更何况还有妖界与冥界，这二界因着魔界动乱，三百年来没少生事，只因魔族一直无暇理会，这才导致二界纷乱不断，甚至隐隐有了自立的趋势。

在他看来，若是新魔尊够聪明的话，当务之急应是笼络人心，再与外族结交，这样除去内忧外患，才能心无旁骛地收归两界，重统三界。

待到魔族重归三界至尊，定会卷土重来，但到那时，狐族必也做好了准备，真打起来，胜负也未可知。

虽说卿尾也想过魔族上下定会心生不满，但只要他们允诺纳贡，给足面子，想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卿尾哪里想得到新魔尊偏就要在此时将狐族收归麾下。

半晌，谢茹伸了伸懒腰，这才道：“我还以为你只是迫不得已，没想到你真的叛变了。”

孟如温拿过一旁的酒，晃了晃，饮了一口，道：“我不曾叛变。”

他没有勾结魔族，没有做过对不起天界之事，从来没有。

谢茹笑着摇头，不言语。

“你真要留我到你成亲之日？”

“怎么，不愿意？”

谢茹轻叹口气，“我还要回去复命呢。”

“我与他修书一封便好。”

“你也不能老留着我啊？”

孟如温瞥了他一眼，“你这么着急回去，卿尾是个废人啊，离了你就不行？”

“不是，此事总要解决，你打算如何处置？”

孟如温刚要答话，却敏锐地听到一丝响动，喝道：“谁？”同时手腕一翻，轻弹指尖，一支细小的黑箭直直冲着殿外破窗而去。

殿外传来一声“闷哼”，随即就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再是由远及近的喧嚣声。

孟如温皱了皱眉，方才那脚步声，是个女子，还是他很熟悉的脚步声。

谢茹愣了愣，才道：“你不追？”

“她逃不掉。”说着，孟如温大步向外走去。

谢茹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出了寝殿，就见明魅带着七八个侍从，押着一个穿黑衣的女子，周围还站着几十个魔兵。

孟如温见那身影就知是谁，“都退下。”

明魅不解，“阿温，这个刺客是天族人。”

孟如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明魅一震，挥手让人都退下。

“放开她。”

明魅不情不愿地让侍从退下。

侍从刚一退下，那女子就扑了上来，对着孟如温的脸就要扇下去。

孟如温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做什么？”

“打你。”

孟如温松开她，转身就走，“别闹。”

“你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明魅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女子与孟如温七八分像的面容，不由得道：“阿温.......”

“把她给我拉下去！”

立时就有魔兵上前，想把激动不已的孟如玉给拉下去，却不料孟如玉一掌把拉她的魔兵拍飞出去，而后又冲向孟如温，招招狠辣，就连孟如温都不由的心惊——他从未见过孟如玉这么狠厉的样子。

拆了几招，仍不见孟如玉有收手的打算，孟如温也不禁无奈起来，他知道孟如玉想问什么，可他又该怎么跟她说？而且看如今孟如玉的样子，就算他说得出口，她听得进去吗？

眼见着孟如玉又是一掌劈过来，孟如温无奈躲过，一记手刀飞速劈在孟如玉后脖颈上，接住她软软的身子，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明魅还记着孟如温的心上人是天界上仙，如今看他这么娴熟不避讳的动作不免有些起疑，遂问道：“阿温，你认识她？”

孟如温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口答道：“我亲生妹子，孟如玉。”

明魅上前几步，见他怀中女子的面貌确与孟如温极为相似，心下松一口气，脸上笑容也自然了许多，道：“那把她送到我殿里吧，待她醒了，我知会你一声。”

孟如温点点头，“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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