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

“你当真想好了？”花神站在船边，问道。

“嗯。”

“此一去，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再回不来，当真想好了？”

孟如温笑笑，“仙上不是说，我回来就是给她添乱了吗？既如此，我就把那些烂事儿都刨个干净，既为我洗清了冤屈，也免了她被众仙家在背后指点，多好。”

“你若去了，你与她可就此生无缘了。”

孟如温苦笑：“此生缘已尽。”

花神看了看孟如温，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叹道：“可惜啊。”

“因果轮回啊.......”孟如温道：“仙上，我真的不知道凝墨茶娘还有凝雅是怎么出现在那儿的，我没想杀凝雅和水神.......凝雅她跑过来的时候就站在我前面，我怕伤到她才出手的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把我推开.......”

孟如温越说越快，花神赶忙打断他，“我明白，我自会去和天帝解释。”

孟如温不解，这如何解释？花神又与其中有何干系？

但花神显然不想说。

花神不说，孟如温也不好问。

他信得过花神。

花神道：“祈尔吉运。”

孟如温笑笑，拱手道：“多谢仙上。”随即转身上船，立在船头，吩咐船夫划船。

小舟划向对岸，渐渐地再也望不见，而船上那人始终未回过头。

既然你我此生无缘，那我愿用我的一切，护你一生无忧。

孟如温不得不再次感慨，是不是先前欠下的桃花债太多，所以现在老天开始要账了？

他刚上岸没多久，迎面就撞上端英带着一队魔兵巡河，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孟如温率先反应过来撒腿就跑，端英随后回过神来带着魔兵就开始浩浩荡荡地追人。

那场面就像狩猎时一群人围猎一只弱小无助的野兔。

端英一个飞身扑过去，孟如温连忙后缩，躲过端英。端英一掌拍地，周围数丈的地面顿时出现细密的裂缝，滚滚岩浆“咕咕”地冒着热气儿，孟如温脚下一跺，脚下立时出现一个水圈，将岩浆牢牢阻隔在外，同时却也被魔兵团团围住。

端英招手收了岩浆，兜着手笑对着孟如温道：“如温上仙，哪阵风儿把您给吹来了？”不等孟如温答话，端英挥手变出一张海捕文书，“啧啧，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天帝发海捕文书。”

孟如温瞟了一眼，“你拿的是人界的。”而且那上面还不是他。

端英：“......”

端英从善如流地随手捏碎，直直地看着孟如温。

孟如温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好半晌才听他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来巡河吗？”不等孟如温答话，他自问自答道：“因为一切都是为了遇见你。”

孟如温：“......”

孟如温忍无可忍，双手结印，一条水龙从忘川呼啸而出，直冲端英而去。

端英吓了一大跳，不敢懈怠，运足法力，一条火蛇从地里窜出，张大了嘴巴就要将那水龙一口吞下！

不料水龙在碰到火蛇的前一瞬突然消散，点点水滴从天而降，落在火蛇身上霎时就被蒸发殆尽，激起一片水雾。

端英连连挥掌才将雾气拨开，视线能看清事物的瞬间就愣了。

孟如温跑了。

孟如温开始三省吾身。

本来他都从端若手上溜掉了，跑着跑着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而后一脚踏空掉进了漆黑如墨的潭水里，也不知怎地他一掉下去就没了知觉，直接昏了过去。

再等孟如温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了面前这个笑口常开的老人。

“这位公子好生英俊，老夫许久不曾见到如此英俊之人。”老人家上下打量着孟如温，“好一条花锦鲤，这是被相好们追杀至此？”

“........”孟如温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郑重行了一礼，“见过老人家。”

“唉，乖孩子。”老人家踮起脚和蔼地摸摸孟如温的头，“天界就是不一样啊！仙家再怎么混礼数还是齐全的。”

“........”孟如温道：“老人家可知此地何地？”

“此地龙门。”

“龙门？”孟如温惑道，“我没听说过魔界有个龙门啊？”

“非也，”老人家摇摇头，“这条河在六界之中，名唤忘川。”说着，老人家指了指身边浩瀚湍急的江流，其水隐隐发绿，却也清澈见底。

“六界之中？”孟如温愕然。

老人家又指了指飞流直下的万丈瀑布，道：“越过这万丈瀑布，其上便是南冥。”

孟如温有些不知所措，当初他在长戚府抄书之时霜月给他讲解过，南冥者，天池也。

南冥——真正的天池。

“老人家，可否请教此地可是在六界之外？”

“自然。”

孟如温闻言呆愣了片刻，六界之外？他就是掉进了个湖里咋就跳出六界了？

老者似是知道孟如温在想什么似的，突然往孟如温背上拍了一下，力道之大差点把孟如温拍飞出去，老者道：“就你那点子修为还想跳出六界，你以为跳出六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老夫在这守了这么些年，还没见哪条小鱼儿能跃过那龙门呢！”

“跃龙门？”孟如温好不容易站起身，大惊道：“鱼跃龙门？”

“是啊！”老者哈哈笑道，又要拍孟如温，后者连退几步，老者也不甚在意，道：“若非你是锦鲤，要不你以为你能到这里来？你若能跃过那龙门的话，你可就是条真真正正的龙了！”

孟如温闻言有些心动，赶忙请教道：“若是跃不过去呢？”

“跃不过去，气运好的话能保住一缕魄，放到轮回里养个万儿八千年的魂魄也就养全了；这气运不好嘛，形神俱灭。”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拔了根草变成鱼竿，坐在河边开始钓鱼。

孟如温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他气运一向不好，就算气运难得好那么一回，别说万儿八千年，一年他都等不了。

“那仙长可知小仙如何回到六界？”

老者抬手指着万丈瀑布，“跃过去，你想去哪就去哪。”

“.......可否有不跃龙门回到六界的法子？”

“没有。”

“.......”孟如温深吸一口气，问道：“也就是说，小仙要想出去，只能跃过这瀑布，对吧？”

老人家嫌弃地瞥了眼孟如温，“小小年纪怎么脑子还不如老夫好使，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说还说不明白了。”

“.......”好吧，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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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冥者，天池也——《逍遥游》先秦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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