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凡尘（五）

“公主。”

正在窗前绣花的二公主，一听到这声极其熟悉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刺绣，又惊又喜地看向来人，“霜月！”

“公主。”霜月行了一礼，还没等她行完，二公主就将她扶了起来，“霜月，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劳公主挂心。”

“霜月，你觉得我绣的这芦苇好看吗？”二公主拿起刚绣了一半的刺绣，展示给霜月看，满眼都是期盼。

霜月一见那芦苇，微微一怔，“公主，属下听说，云泽将军回来了？”

二公主一愣，满脸笑容顿时有些僵硬，随即又笑道：“是啊。”

“那.......长公主？”

二公主收起笑容，端庄优雅地坐下，道：“我与她一母同胞，念着她是我亲姐便诸多忍让，没想到三番两次对你下手，甚至还想除了我........”二公主修长白皙的手指紧握成拳，猛地砸在案几上，“既然如此，就休怪我无情无义！”

霜月默然，过了半晌，霜月才道：“公主，此次我能安然归来，多亏一位公子出手相救。”

“哦？何人？”

“琴意风琴公子，他与我一同来到金陵，公主可否........”

二公主默默念了遍他的名字，发觉没听说过，便道：“既如此，你便将他请进公主府吧，既是你的救命恩人，便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霜月微惊，她本是想向公主借点钱财报答他的，虽然他可能并不在意，但那却是她唯一能拿的出来的东西。万万没想到公主竟会开口让他留下，二公主和长公主针锋相对，云泽将军又在此时回朝，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若是让他此时搬进公主府，必定会给他惹上许多麻烦。

霜月立即道：“公主不可，琴公子虽于我有恩，但毕竟是一介外男，若是让他住进公主府，必定有损公主清誉，公主三思！”

“无妨，就让他住在偏院吧。”

霜月见二公主一脸倦色，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万寿节寿宴？！”孟如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鎏金花笺，道。

霜月虽也甚是诧异，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分毫，只是道：“公主说，你于我有恩，便是有恩于她，公主的救命恩人，合该入宫见见皇上皇后。”

孟如温感慨不已，他堂堂一介天界上仙，居然要靠着公主的“救命恩人”的身份才能见到人间君王。

话虽如此，孟如温还是乖乖地跟着霜月一同入宫。

到了皇宫门口，孟如温一看，青色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大门，门上九九八十一颗金子做的门钉，端庄稳重中又带着几分雍容华贵的意味。

“公主。”霜月冲着宫门前一女子行礼道。

孟如温这才注意到宫门前还有一个人，发上只一支朱钗，一身青衣，十分朴素，可举手投足之间又透着几分高贵典雅，孟如温心下了然，上前几步，拱手道：“二公主。”

“这位便是琴公子了吧？”二公主仔细看了看孟如温，笑道：“公子不必多礼，多亏了公子，我家霜月才能平安无事。”

我家霜月？孟如温挑了挑眉，道：“公主言重了。”

“请。”

“请。”

二公主走在最前，道：“先前不曾问过公子，如今冒昧请公子入宫赴宴，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不敢。”孟如温想起那小二说的话，请他来，说是请“救命恩人”来，谁知是不是拿他来试试云泽将军到底喜不喜欢她，看来，这二公主也无法确定云泽将军的心意。

孟如温没想到这次下凡不光能抱得美人归，还能看到人间公主争风吃醋，不由得藏好心思，静待看戏。

“霜月，你怎么不坐？”到了宴席，孟如温却发现，他的位子就在二公主后头，霜月却是站在二公主旁边。

“我是侍女。”霜月淡然道。

孟如温无话，只好坐在后面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

孟如温终是不舍得放弃这个和她增进感情的好机会，拽着霜月道：“霜月，你看我一介草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来到这种地方，你不妨跟我介绍一下在座各位都是什么人，免得我待会说错了话做错了什么给公主丢脸。”

霜月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孟如温的手，孟如温这才注意到，连忙把手缩了回去，嘿嘿一笑：“如何？”

霜月这才收回骇人的目光，低声道：“那位是丞相家嫡小姐.........”

孟如温百无聊赖地听着，一双眼睛却是黏在霜月身上移也移不开，霜月清冷绝艳的面容在灯火的交相辉映下添了几分生气，少了一分冷意，煞是好看。

“琴公子？”

孟如温这才回过神来，为了掩饰尴尬，随手指着一个人道：“那位姑娘是？”刚问完，孟如温便发现那女子长得和二公主四五分相似，只是比之二公主，少了几分淡雅从容，多了几分嚣张傲气。

“那是长公主。”虽然霜月语气十分平淡，但孟如温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微不可察的怒意。

但是.......那女子怎么.......这么眼熟？

“那位便是云泽将军。”孟如温随着霜月看去，见那人眉宇间棱角分明，英气不凡，一看就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嘈杂的大殿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齐齐起身，俯身向来人跪了下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如温当然不会跪，随手施个障眼法就是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出来，更不会有人告上天庭。

“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人落了座，长公主当先站起身，举起酒杯，道：“今日父皇寿辰，儿臣在此恭祝父皇寿比天齐，万事如意，身体康泰！”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拍了拍手，身后侍女捧着一卷轴站在中央，徐徐展开，赫然是一幅百福图。

长公主道：“这幅百福图，是儿臣拿十二股金丝兑了四股银丝捻在一起一针一针绣出来的，特地献给父皇，”

众人少不得要附和几句。

“好，好，好。”皇帝笑得合不拢嘴，“凝雅有心了。”

长公主骄傲地坐下来，道：“不知妹妹，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父皇呢？”

二公主就知她会这么问，当下站起身，微微一福，“儿臣比不得姐姐手巧，唯拿得出手便只有这笔墨了，儿臣知父皇平素最爱岁寒三友，便画了三幅岁寒三友，制成屏风，献给父皇。”

说着，几个太监将那屏风拿上来，展开一看，屏风虽只有三块，可是木料一看就是上好的沉香木，还散发着淡淡地清香。三块屏风两面俱是松、竹、梅，可这六幅画姿态各不同，就连上面的题诗也不同，例如梅花，一幅画的盛开的梅花上覆着层层白雪，上面题着：“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另一幅梅花则画的是几株伫立在清池边的梅花，点点花瓣随风吹过悄然落入池中，配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端的是精品！

就连孟如温对这屏风也不由得连连赞许，这屏风简朴不失贵气，端庄不失优雅，实属难得。

长公主的脸色明显不好看，憋着一口气强自忍着。

皇帝明显是喜欢至极，连声道：“好啊！好啊！”

二公主温声道：“父皇喜欢就好。”坐下时却看也不看脸色气得发青的长公主，百福图？早就不时兴了好吧？

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俯身对她说了些什么，就见她放下酒杯，不怀好意道：“听说前些日子妹妹府中来了一位贵客，不知是什么人，竟能让妹妹破例将他留在府中？”

二位公主不和是整个宁国人尽皆知的事情（除了皇上皇后），只要二位公主在同一个场合里出现，总有好戏看，因此长公主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带着看好戏的心态望向二公主、云泽将军二人，要知道，一个女儿家带一个外男进府，不论如何，都不大好。

云泽将军脸色有些僵硬，仰头喝完一杯酒，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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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上堂开示颂》唐黄蘖禅师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山园小梅·其一》宋林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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