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困兽犹斗

左祖昌率军到达南京，徐伯钧亲自前往迎接。是日下午，徐伯钧同左祖昌在联军总部举行军事会议，徐伯钧同左建议：

徐伯钧：宗坤老弟，你们既然来哩，就得有一片地方，这才名正言顺。那就让瑾山（褚正瑜，左祖昌手下）做江苏都督吧。

左祖昌：让瑾山督苏？

左祖昌摇头。

左祖昌：不行，不行，江苏是你的，瑾山只管军队好哩。么能一到江苏就抢你的权呢？

徐伯钧：老弟说么话？

徐伯钧靠近左祖昌。

徐伯钧：地方再大，权再大，是咱们的。别人，挖咱一块土也不成。咱们自家兄弟，有么可说呢？

徐伯钧打得一手好算盘：左祖昌南下带了二十万人，这个靠山他得紧紧抓住——因此，让出江苏一督，抓住他的一位大将，左祖昌就会专心致志地帮他永保地盘；江苏是一只饵，将来钓到大鱼，收复闽赣两省，再扩大到两湖，可比江苏地盘大多了，没有舍哪有得。左祖昌对徐伯钧感激不尽，觉得这哥哥够义气，他自然要对徐伯钧投桃报李。徐伯钧让出江苏，固守浙江。

奉军南下之后，北洋势力显见强大；黄恺申进攻浙江连连失败，不得不采取缓兵之计；同时，也想把新收复的江西、福建两省“消化消化”。因此，革命军与北洋军出现了暂时相持状态。张荫仁虽逃出福建，福建地方势力却依旧在和革命军对抗，这些地方势力的头头脑脑对徐伯钧的联军依旧保持着某种程度的联系。黄恺申拿不下浙江，他在南昌总司令部大动肝火：

黄恺申：娘希匹，浙江战事不利，连带江西大本营受到影响，江右军也受到威胁。诸位说说，该如何处置？

他用手指着军事地图，同时用三角眼瞅着部下。有着小诸葛之称的裴建胜明白了总司令的意思，他站起身来，大声道：

裴健胜：总司令不以我才能浅薄，我愿前往东路服务！

黄恺申：好，好，诸位，你们要以崇功(裴建胜字）为榜样，为了革命不计任何得失！

众人站起来鼓掌。裴建胜将军队驻扎在浙江常山、玉山，而徐伯钧手下周凰山已归附国民革命军。裴建胜令周凰山部向着金华、兰溪方向，白天大摇大摆地前进，故意暴露目标给文尚月(徐伯钧心腹）的谍报人员，文闻讯，急调军队往右岸布防。而裴建胜率军攻占文尚月大本营新登，文所部溃不成军，文尚月连忙逃回杭州，他见大势已去，弃杭州城而走，连夜坐火车逃跑了。

国民革命军占领杭州，一路高歌猛进，徐军节节败退，连连丢城失地。国民革命军分别占领临安、余杭、绍兴等地。徐伯钧遭此大败，他率大军在嘉兴一带布防，将上海防务让给直鲁联军。

徐伯钧担忧家人安全，他让徐城将女儿光洁带到天津租界安置；他要同儿子光耀守住嘉兴，可光耀却不知所踪。徐伯钧闻听儿子出走，他的心仿佛万只蚂蚁啃噬。他头晕得很，左手撑着桌子，右手抚着脑袋。徐远极为关心徐伯钧身体，他扶着徐伯钧问道：

徐远：联帅，你没事吧？要不要坐下歇一会？

徐伯钧未及回答，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徐远焦急地喊道：

徐远：联帅，联帅，来人，去把医生喊来……

过了很久，徐伯钧才醒转过来，他挣扎坐起，一把拽住了徐远的手腕，语声非常急促，气息也不甚稳：

徐伯钧：快，快，快派人把光耀找回来！

徐远拍着他的背顺气，不停地安慰徐：

徐远：联帅你要保重身体，我这就去，我这就派人把少帅找回来！

就在直鲁军开赴上海，上海的革命党人公开声讨徐伯钧勾引鲁军南下，是与“三省人民宣战”，是出卖三省人民的利益。廖希、乔一民、沈佳妮、段绿卿等革命党人召开了全体会议，决定先从工人总罢工开始，继而发展为武装暴动，以响应国民革命军。沈佳妮发布总同盟罢工通告：

沈佳妮：现经代表大会之决定，于本月20日起，举行同沪工人同盟总罢工，援助国民革命军，打倒军阀徐伯钧，取得上海！

20日，罢工令贴满了上海的大街小巷。

沐婉卿巴不得徐伯钧倒台，她非常支持本厂工人罢工，亡夫谭玹霖同廖希相识，她派人联络廖希，给革命党送去十万大洋做经费。她在沐公馆等着革命党人推翻徐伯钧的好消息，她看着几月大的儿子，将他抱在怀里，唇角带着报复的笑容：

沐婉卿：家兴，你知道吗？我们的仇人终于要得到报应了，可是我不甘心，我要亲自看他死在妈妈面前，这样你爸爸、你舅舅、你外公的灵魂才可安息！

同是上海的大商人，易兴华保持观望态度。之前做生意，上海防守司令很照顾他，当然也是看他女婿席维安的面子。且徐伯钧的姨太太与大女儿钟灵是好同学。有这层关系在，他也不愿意和徐家翻脸，因此他保持中立。

李宝平对总工会的罢工行动极其仇视，他令副司令席维安领着大刀队镇压工人运动，并四处张贴布告，声言扰乱治安者，格杀勿论。街上到处是死人和鲜血，上海笼罩在白色恐怖中。这令工人和市民们很不满，就连上海培成女校的学生们对此暴行议论纷纷。

易兴华幺女易钟秀听闺蜜刘清芬吐槽大姐夫。

刘清芬：席维安就是李宝平、徐伯钧的一条狗，他是北洋军阀的刽子手，他手上沾染了多少条人命，双手的鲜血洗也洗不清！

易钟秀听清芬一席话，她两手捂住耳朵。

易钟秀：别说了，别说了，你不要再提大姐夫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去看princeling(易钟秀的一只白色波斯猫）！

上海的人民被反动军阀的残暴行径激怒了，斗争情绪似烈火干柴，到处燃烧。上海革命党人经多次讨论后认为：

趁徐伯钧要倒，而鲁军尚未进驻上海之时，我们民众势力应响应国民革命军，扫除徐伯钧在上海的势力，一免掉徐伯钧的溃兵奸淫掳掠，二以拒绝鲁军统治上海！

革命军决定三日后武装起义。23日，南市的工人攻打警察署，闸北的工人与军警展开巷战。而李宝平率一个营的兵力支援，趁势反扑，剿灭了上海第一次武装起义，杀了40多名起义工人，逮捕了数百人。24日直鲁军毕澄城部进驻上海，接替李宝平的防务。李宝平便去嘉兴投奔徐伯钧。临走时他欲带上副司令席维安，可席家在上海，席家易家均需他保护，自己一走两家可就处于危险之中。

李宝平看着多年的老部下，他叹了一口气。

李宝平：诚甫老弟，这么多年，你与我相互扶持，我是真的舍不得你，不过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我走了，望你同鲁军守住上海，你尽力就好。至于之后的选择，也不是我能预料的。

席维安热泪盈眶，他敬了一个军礼。

席维安：谢谢司令！

李宝平带着军队撤出上海，坐着火车到达嘉兴，投奔了徐伯钧。徐从嘉兴撤军，退往江北休整。徐伯钧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之前那种一战而霸，不可一世的气势，再也没有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垓下城中的项羽，真是孤家寡人、四面楚歌了。残阳如血，徐伯钧来到了江边。他望着向东逝去的滚滚长江，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

徐远贴心地为他披上军衣。

徐远：联帅，风大，您回总部吧！

徐伯钧惆怅许久，他同徐远离开了江岸。徐伯钧沦为奉系附庸、遭遇一连串失败已是不甘，可此时他遭逢了更为致命的背叛：力劝徐伯钧勿与黄恺申讲和的安徽总司令任魏元眼看徐伯钧一败涂地，他宣布归附黄恺申，就任国民革命军北路军总指挥，自此安徽省也归入黄恺申的版图。随着任魏元的倒戈，曾在三省的部分徐军将领也纷纷附义，简直就像流行感冒一样。

革命军开始攻打南京，徐伯钧将军校移设清江浦。徐伯钧因北伐军逼近南京，形势危急，他秘密离开南京退守扬州，只留下直鲁军对抗革命军。徐金兰兄弟刘香林带着先遣部队在扬州立威杀人，引起民众不满。丧失民心也是徐伯钧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老百姓们盼望革命军早日降临，将他们从军阀统治中解脱出来。

裴建胜下令攻打淞沪，第一师薛山为正面，第二师刘寺为左翼攻苏州，第十师闫中为右翼，由得胜港渡河经闵行抄明星桥，断直鲁军与上海联络，直逼上海。薛山到达31桥攻打松江，一个月后国民革命军占领龙华。

上海工人举行第二次武装起义，发动了大罢工，八十万工人遵照总工会发布的罢工令，一齐罢工，宣布武装暴动。霍希、乔一民领着工人纠察队，围攻警署，夺取军警枪械，与军警展开激烈巷战。

至晚，工人纠察队先后占领南市、沪东、沪西、浦东、虹口、吴淞六个区，而闸北区直鲁军兵力众多，军事据点达数十处，直鲁军又以铁甲车、大炮作掩护实行反攻，英军也助战，经过激烈战斗，直到次日午后三点，直鲁军纷纷溃逃，逃不走的全部投降。

席维安在家人的劝说下易帜了，归附了国民革命军。上海直鲁军总指挥毕澄城逃往英国租界。裴建胜进入上海，他赞扬席维安识时务者为俊杰，仍任席维安为上海防守副司令。席维安尴尬地笑了笑。就在裴建胜进入上海的第二日，革命军进入了南京城，左祖昌直鲁军渡江北逃。

而黄恺申准备对徐、左二人穷追猛打，沿津浦路北上。左祖昌、褚正瑜向徐州溃逃，徐伯钧断后。待徐来到徐州，左祖昌已退往泰安、济南。徐伯钧被革命军切断归路，率部冲锋，得以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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