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伯钧生辰

谭玹霖死后，徐伯钧不到一月就将吴向应架空了，他派心腹李宝平出任淞沪镇守使兼上海司令，上海又回到了徐伯钧手里。徐伯钧在上海住了一段日子，就搬回了南京。王子玉给徐伯钧发了好几回电报，希望徐能派兵支援。徐伯钧可不想支持他，他要看革命军与王子玉打得两败俱伤，他好从中渔利。革命军也曾拉拢过他，他只想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他表示不会加入革命军，但也不会与他们为敌。徐伯钧三月三的生日到了，大清早他就着油旋喝了一碗甜沫。徐燕做了一碗阳春面，她亲手端到徐伯钧面前。

徐伯钧让徐燕坐下。

徐伯钧：快坐下喝甜沫吧，要转着碗喝才香哩。

徐燕心中疑惑徐伯钧也不怕烫嘴，况且那菜粥明明是咸的，为啥叫它甜沫，真是搞不懂。徐燕用小勺舀了一匙甜沫，她真是吃不惯这个味道。她的小囡倒爱喝它，正在那儿舔碗边呢，徐燕生怕她烫到：

徐燕：阿囡，侬慢点好伐。

光洁朝姆妈笑了一下。

徐光洁（幼时）：我知道了，姆妈。

光耀看了看妹妹，摸着她的后脑勺。

徐光耀：小妹，听燕姨的话，不要吃得着急了，父亲，我明天就到上海了，我想去看看婉卿。

徐伯钧面色不悦。

徐伯钧：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去招惹她做么。再说她对徐家可没啥好面儿，你去自讨没趣哩。

徐光耀：婉卿怀了谭镇守使的遗腹子，还要打理沐家生意，她一个人太难了，我想帮帮她。再说没有谭镇守使给我输血，我上次中枪就死了。

徐伯钧翻了个白眼。

徐伯钧：俺过生日，你却说活哩死哩的膈应话，你爱去就去。热脸贴人冷屁股，没出息的东西，徐家的大业俺怎么放心给你。

徐燕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徐燕：光耀伊是好心，侬桑额啥气(你生个啥气）。

徐伯钧用筷子拨拉着那碗阳春面，吃了一口，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徐伯钧：这面没劲儿，都坨哩，山东的面才筋道咧。

徐燕知道他指桑骂槐，她心里埋怨：

徐燕：侬掰额人真是拎不清。(你真是拎不清）

徐光洁望着徐伯钧，她将一张彩色卡片拿了出来，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徐光洁（幼时）：爸爸生辰快乐！这是我给爸爸的礼物。

徐伯钧接过了，卡片上画着自己穿军服的肖像，是妮儿用蜡笔画的，说实话也不太像，不过毕竟是妮儿的一片心意，徐伯钧心中很受用。肖像下用毛笔写了一行字:

“祝爸爸身子間康萬四如意！”

徐伯钧被这行字逗笑了。

徐伯钧：妮儿，你把字都写错哩。

光洁嘟着嘴。

徐光洁（幼时）：我不知道怎么写，先用这两个字代替嘛！

她又用英文唱道：

徐光洁（幼时）：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Iwishyoua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toyou！

她从兜里掏出口琴，吹着“Happybirthdaytoyou”的曲调。

徐伯钧笑得很开心。

徐伯钧：杠赛来！(真不错）

光洁跑到徐伯钧身边。

徐光洁（幼时）：妈妈教我吹这首曲子，哥哥教我唱这首歌的！

徐伯钧摸着小妮儿的头：

徐伯钧：俺今日也不当火儿银(生气)。光耀，话重了你爹，对不住。燕儿，你喜欢吃么就吃么咧。

徐燕一脸委屈。

徐燕：侬勿桑(生）气就好哇。

徐伯钧将光洁抱在怀里，笑着说：

徐伯钧：不会哩，不会哩！妮儿，你知道今天还是么的生日哩？

光洁摇头。

徐伯钧：是王母娘娘的生日咧。

徐燕：侬生辰好哇！

徐伯钧同光洁讲道：

徐伯钧：爸爸是从斗母宫栓得娃娃哩，你祖父叫徐育礼，济南人，是前清的一位秀才，娶了你祖母蒋氏，多年膝下无子，就想到斗母元君宫里栓个小厮，那斗母也叫送子娘娘。你祖母焚了香，用红丝线栓了一个神气的白面大眼娃娃，将它带了回来，可惜刚回家那娃娃撞到了门框上，耳朵磕了一块。

徐光洁（幼时）：后来呢，娃娃磕破耳朵怎么办啊？

徐伯钧微笑着。

徐伯钧：十月后，正是三月三日，便生出你爸爸哩，俺可全乎得很。俺出生那日，大明湖周边桃花盛开，好似一片灿烂云霞，家里的泉水咕嘟嘟往上冒咧。你祖父给我起了个小名，叫“祥根”。

徐光洁（幼时）：真是不好听！

徐伯钧哈哈笑了两声。中午徐伯钧邀请僚属，大会宾客，至晚方散。

过得几日，徐伯钧让六岁的女儿到益智小学读书，该校是金陵大学堂的附属小学。这所学校在南京很出名，为美国基督教会创办。入学当天，徐远开车送徐燕母女来校报到。徐燕带着女儿来到初小一年级一班。一年级只有一个班，共二十人，男女都有。教员王文山将光洁安置在第三排靠中的座位。徐燕叮嘱老师关照光洁。王文山老师一口答应，又说校长已经嘱托过了。徐燕带着女儿在学校转了一圈，嘱托阿囡多喝水，上完课记得上厕所。光洁表示知道了。之后光洁领了国学、算数、美术、音乐四本书，徐燕将它装在软皮挎包中。报完到，徐远将她们送回了联帅府。

徐伯钧正在客厅看报纸，他很纳闷王兰瑾的北洋军怎么就被黄恺申的革命军打退啦，若他败北，下一个就是自己。自己该怎么办，和革命军和谈还是同他们开火？他可是五省联军总司令，掌控闵、赣、苏、浙、皖五省，四年前东南五省面对沿江侵扰的奉系裴家军，束手无措，关键时刻，是自己将东南五省整合起来，成了各省督军的领头羊。他以“太湖秋操”为名先发制人，率领联军将裴勋的军队赶回山东，自己身先士卒，带着徐家军占据徐州，使得裴军再无南下之心。从此他统辖五省，担任联军总司令兼江苏军务督理。他坐镇南京，拥兵二十万，成为赫赫有名的东南王。他想安安稳稳地当孙权，可现在看来这个梦想难以实现啦。

他不怕与革命军翻脸，因为他有本钱，有五省的地盘，又有几十万的军队，他怕什么。何况他一直不把黄恺申放在眼里。同在日本东京留学，黄并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若黄一定要和自己开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徐燕进了家，看到客厅中的大帅，她晓得大帅正在思虑国事，便带着囡囡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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