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而后定（二）

清晨，往往是伴随着美好而来，清脆悦耳的鸟鸣亦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都是极美的。不过，今天虽有些意外，却也同样让莫清欢欣喜。

“小姐，姜姨娘被蜈蚣咬了。”伴随着清歌急呼声而来的是“咯吱”推门声。

“嗯？”莫清欢懒懒从床上爬起，揉揉惺忪的睡眼，随意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呼道“清歌，快点来给你家小姐宽衣，整理仪容。”

“小姐，来了。”欣喜的小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猛地出现在铜镜中，吓得莫清欢心头一跳，脑袋中那点朦胧的睡意，一下子被驱散。

起身，在清歌迷茫的目光中，莫清欢手指曲成弧度重重敲在清歌额前，怒气道“不要鲁莽，懂么?”

“哦！知道了。”清歌自知理亏，沉默着帮她梳理头发，突然眼睛一亮，又问道“只是，小姐，待会儿我们真的要去看戏么?”

大概由于姜氏给清歌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她说到“去看戏”时，手微微抖了抖。

“呵！”莫清欢看着镜中肤白唇红的自己，极为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难道，你不想随我去看看?”

像是自问自答那般，幽深的眸中滑过深沉，青葱玉指捻起青丝放到鼻尖轻嗅，邪佞红唇微勾“好戏马上开锣！”

果不其然，刚过半刻钟，便有两个丫鬟前后来找莫清欢，一个小脸微苦，眉梢带着喜气，兴奋地对她说，“小姐，许公子来了，在前厅，老爷请您过去。”

一个满脸怒气，阴郁着跑到卿卿阁，顶着扭曲着五官道“老爷请小姐先到姜姨娘的幽若阁去一趟。”

两个丫鬟在听到彼此的话时，微出薄汗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狐疑。

这也太奇怪了吧！同一时间内，莫清欢被老爷传唤两次，要知道，这姜氏的幽若阁离前堂可是有些远的。

清歌看着犯难的两个丫鬟，轻笑了起来，“小姐，这可怎么办？先去哪个老爷那里呀？”

“哦！”慵懒扫视着面前的两个丫头，莫清欢无奈地摆了摆手，笑问“两位姐姐，我该和你们中的谁先走呀？”

似是无意般，清歌也摇了摇头，“小姐，我看你还是先跟老爷走吧！不然等会，许公子走了，可怎么办?”

“是呀，小姐快和我走吧！”眉梢带笑的丫鬟赞同地看着清歌。

一旁满脸阴郁的丫鬟看着莫清欢轻松的神态，心里很是紧张，“出门前，伺候姜姨娘李嬷嬷特地交代过，一定要请小姐过去，不然她就会死。”

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心里一片彷徨，怎么办？

丫鬟纠结的神色被莫清欢看在眼底，她轻笑“清歌，走吧！去看看那个许公子长什么样?”

“不行，小姐必须跟我走。”动作总是先于言语，丫鬟直接用手拽住莫清欢的手之后，才发现众人看着她，尤其是莫清欢那双沉如星空的眸子。

无措地松开了手，“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略带哭腔的声音，飘在有些凝固的空气中。

莫府的府规极为森严，凡是触碰者，皆不得留于府中，其中以越权为重，不尊重主子为其次。

身为莫府的大小姐，莫清欢虽不受宠，可也容不得一个婢子驱使，如今她的行为，已然犯了家规，可是会被赶出莫府的……

可是，她还有等着她养活的兄弟姐妹，想到这里，不由得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泪如喷泉般涌出来“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眉梢带笑的丫鬟看到此处，不竟怜惜起来，“咚”地一声，也跪在地上，哀求道“小姐就饶了她吧！”

莫清欢神色莫测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轻笑“清歌，把她们扶起来吧！我知道该去哪了?”

“是”。在不断地道谢中，清歌扶起了那个哭得楚楚可怜的婢女。

幽若阁，丫鬟们胆战心惊地跪在门口，低低的气压笼罩整个园子，房内是散乱的陶瓷家具、各种首饰，李嬷嬷和一个府中大夫颤抖着跪在地上，古朴的镜子面前坐着一个身姿窈窕的背影。

细细看上去，那镜子周边似有一层怒气围绕，让人看起来甚是胆战心惊。

莫清欢悠哉乐哉地走过去，在看到镜子里的那张红肿脸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姜姨娘，您这是?”

姜柳扬起红肿得连五官都分辨不清的脸，淡笑，眼里藏着锋芒，像极了嗜血的蝎子，一朝咬定，便不会松口。

“大小姐，觉得我这脸好看么?”

“唔”，莫清欢细细看着凑近的脸，挑眉道，“如若姨娘再穿上红色裳裙，想必会冠绝天下。”

“冠绝天下……”姜柳红肿的脸更扭曲了，莫清欢还真是会挑痛处下手，明知此生穿不了红色衣裙是她的痛处，却还偏偏挑起……，还真是讨厌呢！

低垂的眸子中猩红一闪而过，勾起艳红的唇，媚笑“大小姐还真是爱说笑呢?这不，特意寻大小姐来问问，可否知道郎中能治好我这脸上的红肿。”

“哦?”星空般的碎玉眸轻轻眯起，像极了弯弯的月亮，红唇邪佞翘起“听说城西有一处“救世堂”，可诊断各种病状，姨娘不妨去试试?”

“哈哈哈，那我可真要去试试。”咬牙切齿的声音划过莫清欢的耳畔，莫名多了一丝诡异。

姜柳周身寒气稍减，蹙起厌恶的眉头，看向地上颤抖的人“李嬷嬷，还不快去城西看看。”

“是”，李嬷嬷麻利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便见到莫谦领着一个泪眼朦胧的丫鬟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老爷好”李嬷嬷心尖颤了颤，微曲身行礼道。

大掌一挥，从她身旁踱步离开，李嬷嬷幽幽地想着“恐怕老爷暂时还没认出她是谁，否则不会那么轻易离开……”

听到门外的声音，莫清欢唇角咧开的弧度愈来愈大，“好戏开锣！”

姜柳听到熟悉的声音，僵硬了一秒，继而撞上莫清欢摔倒在地，泪水涟涟地看着她道“欢儿，我是你母亲啊，你怎可?怎可……”

低低的啜泣声在房内传开，目瞪口呆的众人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女人。

“呵，又来……”莫清欢淡淡地嘲讽，视线转向门口射来的复杂目光。

“姜氏，你这是做甚?”

温雅沉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姜柳挂着泪珠的腮边一动，长袖掩住了脸上的红肿。

悲声戚戚道“老爷，妾身姿容丑陋，不敢直视，还望老爷见谅。”

“清欢，这是怎么回事？”莫谦沉沉的目光看向一旁打算敬而远之的莫清欢。

被点到名，莫清欢有些无奈，纤细玉手摸上小巧的鼻子，模糊其词地说“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想来，父亲对此事已有定论，又何必问我。”

“既然如此……，姜氏，你可曾假以我之名义传唤清欢?”

“老爷……”

姜柳神情恍惚，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质问自己的男人。

“是与不是?”

沉沉的目光像刀剑一般穿破姜柳的心脏，她难过地低下了头，眼中的光芒逐渐消失，落寞地说“既然老爷认为是我，那又何必再来问。”

“果真是你么?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我待你不好么?”莫谦神情悲痛地看着柳氏道。

“呵”神情落寞的姜柳沉默了。

真是没想到，少女有如此本事，让她不由得刮目相看，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漏了身边清近之人，没想到，权势竟让人如此扭曲。

“来人，把姜氏赶出去，从此之后，不准再踏入莫府大门。”

“是，老爷。”家丁架着神情悲戚的姜柳慢慢离开园内，离开前，姜柳目光恶毒地看了一眼莫清欢。

那眼神分明在说“别让我抓到你，否则，定让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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