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按照约定,我只需在屋里耐心等待着,待二夫人遣莺儿来送东西时,与谢晗一同捉了她。
或许是平生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我坐立难安,连手心也微微出汗。
来了。
我看着莺儿越来越近的身影,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桌角。
“嘭!”
莺儿刚走进屋里,清明与谢晗便关紧了房门,待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谢晗便上前绑了她的双手,让她跪在地上。
她却只有一瞬的惊愕,很快恢复了往日淡漠的神态。
大夫人从屏风后走出来,面色凝重,不怒自威。
“你总是鬼鬼祟祟躲在三夫人院旁做什么?”
莺儿低着头,默默不语。
大夫人与我早想到了这番情形,默契的对视一眼,大夫人又开口:
“你不说我们也清楚,不过是二夫人指示罢了,清明,你去唤二夫人来,我要亲自审问。”
清明行了礼,作势走要出门去。
“不干二夫人的事,二夫人根本不知情。”莺儿开了口,却还是一副淡然的神情,好像被审问的是旁人,她只是一位旁观者。
“没有人指示,不过是我不愿看到二夫人心爱人被人所夺,自己出的主意。”
真是难办。
“溺死琥珀,推大少爷入水,可都是你干的吧?你可要知道,若是受人指使,我们还能为你申辩一二,若是你一人所为,杀人偿命,你必死无疑。”
“莺儿既能做得出,就不会怕今后的后果。”
我越想越生气,耐不住性子猛地一拍桌案: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害我做什么?不过是老夫人指使罢了!”
“是我指使又如何?”
不恶而严的声音响起,与记忆中的一道声音合在了一起,我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转过身去,果不其然,老夫人正带着一帮丫鬟走进院里,身旁还跟着二夫人。
原本计划让二夫人在老夫人房中做伴,好转移老夫人注意,却不想她在府中的眼线这样广。
谢晗早一听声音便躲在了屏风后,避免与老夫人交锋。
老夫人不紧不慢地坐在高堂上,沉默了许久,才对着二夫人开了口:
“我今日做这一切,不后悔。”
“你是我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孩子,我算是黄土快要埋到顶的人了,我若不为你仔细打点着,来日我若真入了土,独留你一个没心计的人在府中遭人暗算,我可怎么放心的下!”
“我知道做这些事是要遭报应的,但为了你,我不怕报应,我只怕我走后,便没人护着你了。”
“姑母!”二夫人泪眼婆娑地在老夫人脚边跪下,老夫人亦是老泪纵横。
“你家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她如今年轻貌美,一不留神便要勾了老爷的魂儿去,到那时你可怎么自处!”
过了一会,老夫人望向了我。
“我害了你,是我对不住你,先前我往你膳食中下了毒药,可你既没有丢了性命,也没有声张此事,我便知你不是个心思恪纯的人。”
我原想不明白,为何我没有三夫人死前的记忆,原来三夫人至死也不知道,有人早对她起了杀心。
许久,老夫人又开口:
“你若是敢害蓉蓉,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伤她半分。”
蓉蓉是二夫人的小名,老夫人已经许多年没有唤过了。
我叹息,记忆中老夫人的确对二夫人百般呵护,却不想她的爱这样深,这样扭曲,不惜以别人的性命为她心爱的侄女铺出一条光明路。
这样恶心的人我不想再相处下去,这个令我作呕的地方我也再待不下去。我走到大堂中央,从容不迫地跪下。
“那妾身就请老夫人做主,让老爷休了我。”
老夫人错愕,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说什么?”
“既然老夫人早已容不下我,我也没有道理再在此处待下去,如今,我只求一纸休书。”
大夫人与二夫人倒是没有太惊讶,毕竟她们已经知道我心有所属,休书是迟早的事情。
老爷从来没有对我动过真感情,况且我入府多年无子,这封休书并不难拿。
休书到手,我与谢晗皆松了一口气,虽然在世人眼里看来我与谢晗名不正言不顺,但只要我们彼此没有嫌隙,便不怕外面的琐碎闲话。收拾好行李,只待第二日便走。
大夫人与二夫人张罗了一大桌子好菜,二夫人知道我喜欢梨酥,便许诺以后日日要送进我们府中。大夫人倒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静静看着我们俩,满眼不舍。
原以为这是人人皆喜的结果,可不想宴席过半却传来了老夫人病重的消息。
待我们赶到时,夫人已经奄奄一息,失去了意识,可嘴里却念着胡话,二夫人趴在床边,早已泣不成声。
“蓉蓉喜欢放风筝,一会儿姑母带你去放风筝。”
老夫人什么都忘了,忘了她扶持的苏府,忘了她自己,却独独记得她护了一世的蓉蓉。
“蓉蓉你看,风筝飞得多高啊,以后有姑母护着你,蓉蓉也要像这风筝一样自在。”
“不怕,姑母在呢......”
老夫人逝世这一年五十六岁,她已护了她心爱的蓉蓉二十余年。
老夫人辞世,莺儿继续伺候二夫人。我与谢晗再没有理由待下去,携手走出了苏府。
回头看去,有不舍的大夫人与二夫人,有为我高兴的清明。
我望向身旁,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也正看着我,眼底映出一片山河。
(鸢尾花花语:友谊,知己)
花满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