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古意（二）

长安，大明宫，戌时三刻。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灯火通明。在偏殿内的那把金玉椅上坐着一位身穿红衣，腰系金带之人。此人略显雍容，皱纹已爬上了他的苍颜，可眼神却异常犀利。他的言语疏而不漏，从不多言半句废话。他就是梁王朱全忠。

正值此刻，自殿外奔进一名侍卫，他连滚带爬地进了殿内。满头大汗的侍卫还在气喘吁吁，显得十分慌乱：

“报……报报报，王爷，出……出事了！！！”

梁王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轻吹着茶杯里冒出的热气，似乎准备要品一品这顾山紫笋茶：

“何事？如此慌张？”

“潘……潘统领……”

“潘统领可是打破晋州城？”梁王朱全忠悠哉悠哉地品了一口热茶。

“回…回王爷，潘…潘统领阵…阵亡了。”

朱全忠听罢，顿时阴下了脸，手中的热茶瞬间打翻在地：“叛国通敌，死罪一条！来人呐！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

话音未落，殿内两侧的金甲侍卫纷纷拥上，将那名汇报的侍卫强拖了出去。

“王爷，小人冤枉啊……王爷…王……”

声音渐远，突然没了叫喊声，这一幕可把藏在红漆鎏金柱子后面的小少年吓坏了。他身体消瘦，面色惨白。躲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不敢动弹。而他就是小皇帝李柷，这座偏殿，乃至整座皇城真正的主人，可如今的他却只能龟缩在角落之中。

事实上，他也同梁王做过斗争，只不过实力悬殊，宗族亲信被朱温一一除掉。此后李氏没落，朝堂之上，梁王一手遮天。弱小的李柷在听到晋王获胜的消息，暗暗舒了口气，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继续窥探着。

朱全忠有些不悦，可脸上却异常的平静，未露一丝不喜之意。他“无所事是”地把玩着桌上青绿的龙头玉玺，顿了顿脑袋：“范桀！”

话音未落，一位身披银甲的瘦高将领自殿外奔入，单膝跪地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过来。”梁王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在柱子后面蹲着的李柷狐疑地看着范桀奔到梁王跟前。只见梁王对着范桀的耳朵说了几句，随后范桀点了点头，退到殿中央，拱手而跪：“请王爷放心，属下定不负王爷重托。”

“去吧。”梁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你们也都退下吧，把门带上。”

“是！！！”

见范桀等人关上门后，朱全忠才放下手中的玉玺：“出来吧，我的小皇上。”

李柷听罢，顿时心里一惊，怔了一会儿。怯怯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了红柱旁边。

“你过来。”李柷听完，低着头向他走近了些。

“再近些。”李柷听了，又唯唯诺诺地低着头朝他走了几步。

话音一落，李柷迟疑地抬起了头。可刚一抬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记耳光。

“李柷，你给我记好了，你的皇位能安稳地坐到现在，全都是依靠我！没有我……”朱全忠说到这里突然提高了音量，“你什么都不是！”

李柷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到心里，烧得他难以承受。

“不要再让我发现你再窥探我，否则……”梁王故意顿了一下，“我让你连个小皇帝都做不成！”

威言如潮水般涌向他，喉咙却被什么堵住似的，无法发声。他只能麻木地点了点头。

“滚！”

李柷听了，头也不回地跑出偏殿，殿外森严，却无人阻拦他。并不是不敢阻拦，而是侍卫们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只是广袤之下的一只蝼蚁，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此时，阴云笼罩着整座长安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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