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性子可要不得,人家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家主公子若是与你说话,你可得好好回答,莫要被人赶了回来,否则我定打断了你的腿不可!”
陆二郎觉得还是得警告警告陆金才是,万一姜家人与她说话,她也是这般像个闷葫芦似的,那还不得被人赶出来?
陆二郎这一辈子与陆金说过的话都没有今日加起来多,只是他那样的表情,让陆金忽然觉得手里的窝头不香了。
陆大丫怕陆二郎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忙着在桌下踢了陆金一脚。
陆金抿了抿唇,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嗯。”
陆二郎这才算满意了,抓起一个窝头就往嘴里塞。
如今有了陆金的每月三十个铜板,他们家的日子也能宽松些,再也不用一家人只吃一个窝头了。
一直到吃完饭,陆金都是蒙的,去姜家做工,是她连想都没想过的。
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那样的红砖房她也能进去了,就好像是做梦一般。
一直到躺在柴堆里,陆金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日后她就能够日日瞧见那个温柔的娘亲了,还有……还有姜慕辰。
勾起唇角,陆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高兴过。
“二姐姐明日要去哪里?”
耳边忽然想起陆三丫糯糯的声音,她刚刚没有听懂娘亲的话,不知道二姐姐是要去做什么。
但她能够看得出娘亲很开心,爹爹也是。
今晚的窝头很好吃,可若是二姐姐因此而不开心的话,那她宁可日日喝凉水。
“你二姐姐她明日里要去红砖房做活儿,日后三丫就能吃饱饭了。”
陆大丫抿唇轻笑,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陆大丫年岁越大,越清楚陆二郎和刘氏的想法,如今自己还在陆家,二丫和三丫便能有一口汤喝,待过两年她嫁了人,自己那两个妹妹怕是连偷偷给自己熬一口热汤的心眼儿都没有,到时候还不得活活饿死?
如今二丫有了姜家这份工,虽说自己攒不下什么银钱,可看在她还有用的份儿上,爹和娘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二丫和三丫饿死。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能活着已然是不容易了,还能奢求什么其它的呢?
“是日日都能吃上像今日这样的窝头吗?”
陆三丫眨巴着那双纯真的眸子问道。
大丫自幼能干,个子不高,力气不小。
陆金不喜言语,吃苦耐劳,从不抱怨。
陆三丫胆小懦弱,在没有两个姐姐的情况下,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平日里姐姐们不在家,她就躲在柴堆里不敢出去,因为她一旦出了这个门,陆大宝就会对她又打又踢,她还不能还手。
娘亲说了,若是她惹了弟弟不高兴,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她睡觉的地方。
“是,日后姐姐一定会让三丫吃饱饭的!”
陆金抿着唇揉了揉陆三丫那头细软的头发,因为从小吃不饱饭,陆三丫的头发并不像陆大宝那般乌黑发亮,而是黄如秋日里的枯草,干干燥燥地立在头顶上,活像村长家院子里的那只大狗。
陆金每日里都会用手沾点儿水,将陆三丫的头发梳顺,这样还显得她脑袋小些。
“太好了!太好了!”
陆三丫拍着黑漆漆的小手,咧着小嘴儿高兴地喊道。
“二丫,快睡吧!明日里早些过去,莫要让东家久等了。”
陆大丫虽未出过陆家村,却也听村里的人说过,那些个镇子上的大户人家,都有几个长工和短工,日日起早贪黑地干活儿,若是活儿干得不合主家心意,就会被辞退。
如今陆金的这活计离家近,工钱又多,若是因着去的晚了而得罪了主家,那就太可惜了!
这天夜里,陆金又梦见了那个漂亮的女子,她依然是那般的温柔,笑着告诉她,她是她的娘亲。
翌日,天刚亮,陆金就来到了姜家门口,因着她今日是第一天上工,刘氏还特意给她寻了一件不怎么合身的破布褂子,这褂子还是刘氏未出嫁时穿的,她一直留着,如今知道陆金是要去挣钱,也不敢让她穿的太过寒酸。
殊不知,不论陆金穿什么,在姜家眼中都一样,她都是那个可怜到连一件合身的衣裳都没有的孩子。
姜岚刚起身,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显然那人儿十分的紧张。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瘦小的人儿就站在姜府门口,姜岚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来做什么的。
“不是让你辰时才过来的吗?无需来这么早。”
倒是个实诚的孩子,不知她在这门口已经站了多久了呢!
“我……我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陆金红着耳尖小声嗫喏了一句,她只是怕来得晚了,被东家辞了去,届时她和妹妹怕是连容身之所都没有了。
再加上……陆金也想离近了见见那姜家夫人,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呢!
“你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哪里能帮得了什么?”
姜岚轻笑一声,随意地嘟囔了一句。
“我……我可以提水捡柴,洗衣烧火,扫地编筐……都可以的!”
陆金以为姜岚嫌弃她不会做活儿,忙着将自己会的都一一例举出来。
姜岚一惊,心中对这个孩子更是多了几分怜悯。
也罢,既是她愿意做活儿,不如多分她些,再给她涨些工钱,也能让她们姐妹三人日子好过些。
“既是如此,你先将院子扫了吧!记得小声些,莫要吵醒了主子们。”
陆金高兴地点了点头,小跑着到墙边抱起那个比自己还高些的扫帚,在两进的大院子里扫了起来。
看着小人儿奋力干活儿的模样儿,姜岚心中一软,知道她定是也未用早饭,便打算待会儿到镇子上多买两个包子。
“那你先扫着,我去给主子们买饭。”
明知可以不用告知于她,可姜岚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就是不想她拘谨,想来知道自己去了镇子上,那孩子也能够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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