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地穴

陆蔏问道：“萧序，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听那人连名带姓的叫他，不是萧公子，也不是鬼主，而是萧序，心里莫名的乐坏了，忙应声道：“我在呢。”

陆蔏已经习惯他不着调了，深知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他不愿说，便不说吧，这世间的事都有个道理，他有他非做不可的道理，而自己，与他的关系还没到无话不谈的时候，她这一生注定凄苦，也不想拉着谁做个垫背的，有时候，糊涂一点比刨根问底更能活的惬意。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陆蔏只觉得后背发凉，可山洞中除了滴答滴答的水声，再无别的东西。

正当时，萧序凑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

陆蔏点点头，发觉到身后有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又不敢轻易转头，紧接着，一股微薄的呼吸声传来，那呼吸离她极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霎时，二人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萧序抬了抬下巴，示意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说时迟那时快，陆蔏是个半夜不怕鬼敲门的，那人还未有动作，她就已经转过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萧序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半晌，埋怨道：“好歹我也是个男子，竟不给我一丝英雄救美的机会？”

四周的石壁上凹凸不平，每隔一米便有凸起，正好一个手掌大小，凸起处也是凹凸有致，像是一张人脸。

陆蔏上前仔细打量，发现那石壁上的人脸五官俱全，随着她走动，眼珠子跟着咕噜噜地转，那石壁上的人脸呼出的起极冷，约有四十张脸左右，表情各不相同，有阴凄凄笑着的，还有抿着唇面露凶色的，更有水珠落下时，一张赫然的哭脸历历在目。

萧序不知何时走近，打量了一番，慢吞吞道：“他们是活人被镶嵌在墙壁里了么？”

山洞内越来越冷，不多时，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雾气蔓延开来，像是置身冰窖。

陆蔏道：“方才那条路，我们一进来时就已经自动堵上了，我回头看过，有一道石门，一丈高，四丈厚，打不通。”

萧序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模样，笑道：“和陆宗主一起被冻死在这里，不亏。”

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陆蔏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找出路，不然可真的要和萧序死在一起了。

陆蔏往各个小路进去，可每一面，都被堵的严严实实，她凝聚内力，一掌拍下，那石门还是纹丝不动，无奈之下，便折返回去。

萧序好像知道她会从哪条路出来，笑吟吟地，道：“这里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陆宗主还是认命吧。”

陆蔏靠在一边，伸手摸了一把冰霜，在掌心放一会儿，就化水了，她倒也不着急，越发闲情逸致地观起那些惟妙惟肖的石脸来，一会儿看看，一会儿伸手仔细摩着，看起来十分惬意从容。

萧序看了她半晌，道：“这里的冰霜可有一寸了，再下去，我们就要冻成冰雕了。”

陆蔏转头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鬼主不是不着急么？”

萧序闻言顿了一下，干咳了几声，整了整头发衣物，站在陆蔏身后抱拳，正欲开口，话却卡在了嗓子眼儿，一手捂着胸口缓缓倒了下去。

陆蔏察觉身后的气息微弱，猛然转头，只见他脸色煞白，手背的青筋暴起，蜷缩在地上神色痛苦。

陆蔏急忙闪身往他身边飞去，速度极快，一把捧住了他的脸将他扶起靠在自己肩上，略有些急迫道：“你可别真的死在这儿。”

萧序缓缓睁开眼，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淡淡地笑，无力道：“你那一脚力道真重，差点要了我半条命去。”

陆蔏愕然，那一脚她分明只用了半成内力，他怎会伤的这样重？他的内功远在她之上，怎会当街吐血？陆蔏这时才有些慌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替他把脉，探了一探，他竟是有内伤在身，内息紊乱，那么重的内伤，还能若无其事的和她谈笑风生那么久，真是好内功。

陆蔏将他扶起坐好，一掌拍出贴在他后心，山洞冷的骇人，那寒霜越来越厚，竟是闪着寒光似的。

萧序突然睁开眼，转过身看着陆蔏，神色无比凝重，一掌拍在她前胸分寸之处，半晌，才开口道：“这寒气不能奈我何，我帮你一回，你可要报恩。”

她并不会觉得诧异，身受重伤神志不清的萧序能立即发现寒气加重，还能用内功替她隔绝这寒气入体。

“不行了，我得睡会儿。”

萧序眼皮都在打架，陆蔏扶住他双臂，可他似乎是真的太累了，闭上眼头低了下去。

陆蔏算着，差不多时间也该到了，未曾注意到，萧序的笑容在昏暗的地穴显得别有深意，他身上有伤不假，想趁此机会歇息一会儿也不假，只是身边有那人，他没有心思全神贯注地休息，况且那伤和寒气根本奈何不了他。

陆蔏将萧序放下，站起身手摸着墙壁走了一圈，那四面都是实心的，她就算打两年也打不穿，忽然从头顶传来一阵轻盈地脚步声，她脚步顿住，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却丝毫不慌，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半晌，那脚步声没了动静，她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突然，纵身一跃，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洞顶，那水流声更快了，洞顶有河，山洞里的河流也应该是由上面的河流形成。

如此想着，走过去捅了捅萧序，那人应该是已经进入梦乡了，没有什么反应，陆蔏见状，顺着水声走近一条小路，这条路极其湿润，却也更阴冷，大概是常年被水滴穿过，门也不怎么牢固了。

陆蔏暗凝内力，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几个翻越，直冲那石门而去，一掌落，那石门也应声倒下，她返回站在萧序身边踱步片刻，犹豫后，还是将他扶起来。

她扶着高挑的萧序从那小路弯弯绕绕了许久，似乎一眼还望不见尽头，约又走了一炷香的时辰，才算看见点光亮，陆蔏斜眼看了眼那人，语气极轻道：“就该将你仍在里面冻死。”

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大多是微微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漠然，萧序心里一怔，听她语气，好像下一秒真的会把自己扔回去，可现在睁眼就一定会被扔回去，于是决定一装到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靠在她肩上。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大步流星往前走，又拐了几个弯，脚步才停下来，目光放出去打量着外面，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萧序忽然觉得自己身边一空，好像被转了个圈，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脚，随即往前一扑，趴在了地上，他心中暗道陆蔏趁他昏迷不醒下狠手，但要是此刻醒来被识破，以她的性子，恐怕又要挂彩了，自己为了找她费了好大功夫，这点小伤还尚且能忍，于是，为了以后的日子舒坦些，被打就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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