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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某天回来时你没有见到安吉拉。

当时已是夜晚，是孩子们应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候，但安吉拉没有回来。印象中，女孩偶尔会贪玩晚归，但不会不回家。每晚入眠前，你总能听到她的欢声笑语和一句甜脆的晚安。有时你睡的早了，第二天起来她还会瘪着脸问你为什么不等她。

非常黏人，但你不讨厌。相反，你觉得今天过于安静了。

你望向赫莎。安吉拉的母亲没表现出焦急或异样的情绪，也没有要出去寻找的意思，好像女儿不归家不是什么反常的事。

……可能是在哪个小朋友家玩忘了时间吧。你这样想着，便阖目假寐。就这样过了一夜，次日一早，赫莎就出门了。

安吉拉没有回来。窗前的花有些蔫了，但看上去依然漂亮。那是小姑娘前天采的。阳光透过窗缝映入屋内，枯寂的花藤添了几分久违的生命力。

女孩每天会带新鲜的、还沾着露水的花朵回来，放在你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今天也不会例外吧。

你望了许久，暖阳将花枝的阴影拖的很长，而后越来越短，再渐渐拉伸。夕晖临窗，已近黄昏。你听见开门的声音。

赫莎回来了。你没有听见女孩清甜的笑和她唤姐姐的嗓音，那个小巧的身影没有跟在赫莎身后，也没有赖在母亲怀中。

安吉拉没有回来。赫莎进来后自顾自来到窗边，没和你进行任何交流。她像往常一样摆弄桌面的药草。

“安吉拉呢？”

寂静的屋内，第一次出现不一样的女声。似乎是太久没说话了，你的声音生硬哑涩，像含了一把滚烫的沙。

赫莎动作一滞，有些怔愣的看向角落。

为什么要这么惊讶，她明明知道你会说话不是吗。还是说，她没想到你会为安吉拉的事开口？

但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赫莎根本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因为她分在筐里的药材是乱的。

“……安吉拉呢？”你又问了一次，为了告诉她不是幻听。

那位素来温和的族长母亲深深凝望你片刻，然后露出了你从未见过的痛苦神色，她声线颤抖，“……安吉拉，被海盗抓走了。”

什么？你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是昨天？”你出去之后的事？

赫莎点头，面上难掩悲恸。身为母亲，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没有比这更令人绝望悲哀的事了。

你从昏暗的角落中走出，默不作声的经过赫莎身旁，“等一下！”

她好像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和你一起去。我是她的母亲，我不能失去她。”

“如果你相信我，那就跟来吧。”你说。

出去后，你看见一群花精灵聚集在空地上。看见你那一刻，他们脸上闪过不同表情。惊奇，诧异，警惕，恐惧，愤懑……

“族长，您要去哪里？”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女性率先发话，“现在外面很危险，您还是……”

“我要去找安吉拉。”没等其他人附和，赫莎果断下决定，“你们留在这里，我和……这位客人一起去。”

闻言，他们没了话音。这些个子比你小很多的花精灵用眼神进行了短暂的交流，然后一致坚定道：

“我们跟您同去。”

“……你们应该清楚，这很危险。”

“我们不怕危险。”人群中再次传来团结的呼喊，“请让我们跟您同去。”

“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的家人也被抓走了！”“那些海盗太可恶了！”

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说：“我妹妹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好心想要救人，结果那是海盗的阴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均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可恨的掠夺者吊起来打八百遍。眼看士气逐渐高涨，你道：

“听起来，你们好像知道海盗基地的位置。烦请带路。”

“我知道！”有人高声回应，“跟我来！”

……

去的路上，花精灵们前前后后，将你簇拥在中间，好似在戒备什么。

赫莎走在前面，期间没有回头，你无法看见她的神情。你猜，她一定很担心安吉拉，想快点见到女儿。

从藏身地来到森林，再从森林去到空地。残阳似血，染红了天际。太阳落下了，夜幕深沉，月星隐曜。

最前面带路的精灵终于停下。似乎已经到达目的地。

你扫了一眼荒凉空旷的四周，没有说话。

下一刻，从四面八方涌来数不清的机器人。是宇宙海盗。他们手中拿着武器，将你和花精灵们围成了水泄不通的铁桶。

空中数艘装备精良的飞艇准备就绪，黑黢黢的枪口对准地面上的你。

这时，一只花精灵走出来，“我们已经按照约定将她带来了。”

他语气带着祈求：“可以放了我们的亲人吗？”

“放了他们？”领头的海盗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笑声尖细狡诈，“这群傻子竟然真信了！难道没人告诉你，我们宇宙海盗惯会的，就是出尔反尔吗？”

周围的海盗哄堂大笑。

“是这样啊。”这时，你慢慢开口，“……你们出卖我？”

“对！他们就是出卖你！”那个海盗十分嚣张，“不过没关系，你们今天一个都跑不了！”

你眨眼，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我喜欢你这句话。”

尾音刚落，那原本猖獗得意的海盗头领瞬间被切成三块，莹绿的机械眼僵硬定格，灭了光芒。

一片死寂。望着切面平整的机械残骸，众人这才发现，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紫红的光剑。

尖端直指地面，仿佛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你平静的、轻声落下后一句：

“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

战火骤临。

枪林弹雨在生长疏林的空地上横扫，飞艇在天上迅速穿梭，找寻合适的角度突袭。

在震耳欲聋的枪响和密集的枪火中，那抹高挑的倩影忽地消失在视野中。下一刻，海盗们听到身边传来惨叫。

定睛一看，海盗群中被划出了一小块空隙，圈中的海盗横七竖八倒了一片，而手持双剑的长发精灵立于其中。

被分开两侧的海盗部队锁定目标，激光与炮弹都往中间扔。你故技重施玩消失，丢失目标后，两边的攻击直接冲向对面的友军。

一场爆炸后，你从中缓步走出，身后的硝烟中，又死了一大片。

你刚现身便被空中所有飞艇瞄准，随着一声令下，他们齐刷刷向你开炮，攻势猛烈。

你缓缓抬手，数柄光剑在身旁幻化成形。手指向下一握，锐利的光剑如离弦之矢，与激烈的炮火擦肩而过，瞬息之间穿透数艘飞艇，连同上面的海盗直接击杀。

与此同时，爆炸的轰鸣在你身前惊响。灰烬散去后，结界纹路在半透明的光盾上旋转。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显示屏中悄然锁定你毫无防备的背影。揿下按钮时，两排微型导弹射向地上的长发精灵。

“想偷袭吗。”

身后传来突兀的话音。海盗机器人回头，正好对上你的脸。猝不及防的变故让他一时忘了反应。

你微笑：“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女人的身形在眼前消失。他愣了愣，莹绿的机械眼中映出了跟踪导弹的形状。太近了，根本躲不掉。

意欲偷袭的海盗连同飞艇在空中炸成了花。自食恶果。足尖轻点地面，另一个海盗瞪圆了眼看你轻巧落下。

你转头，友好打招呼：“早上好。”

下一秒，他被你摁死在原地。

坚硬的地面被砸出凹陷，尖锐的指尖从机体之中抽离，滋啦作响的线路被连带着扯出、揪断，你摸到了粘稠的液体。

你拾起遗落的激光枪，望向天空剩余的海盗。举枪，对准。

激烈的炮火冲你发射的霎那，你的枪口陡然调转方向。正下方的那些海盗遗骸中，漆黑的液体无声渗漏。是机油。

你朝地上那一大滩机油开了一枪。漫天的火光瞬时席卷一切，被火焰袭窜的海盗有些吓得失去平衡。

幻光盾将你严实护住。余烟中，你重新瞄准其中一艘飞艇，大略估算一下油箱的位置，你果断开枪。

激光穿射，爆炸声起。附近的飞艇被波及产生连锁反应，轰响和惨叫连绵不绝，天空炸开绚烂的烟火。

夜幕回归寂静。你随手丢下手中的枪，回身看向空地上的最后一个海盗。

他吓得瑟瑟发抖，同伴的惨状让他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慌乱之中，他抓起一只落单的花精灵，用激光枪对准后威胁道：

“不许动！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歇斯底里、虚张声势的无用抵抗。

“确定要威胁我吗？”

你问，然后迈步靠近他。一步、两步、三步……你的举动绷断了机器人最后一根弦，拿枪的手和叫喊一样颤栗：“别过来！别过来！！”

你步伐没有片刻犹疑，更没被扰乱半分。

“我的孩子！！”

“凯兮！”

尖锐的枪响过后，仅剩的机器人倒在你的脚边。头侧有被激光贯穿灼焦的黑痕。

他自绝了。

原本被挟持的小精灵跌落地面，是之前那个说妹妹被抓走的孩子。是偷偷跟来了么。

被吓得不敢吱声的花精灵昂首，面前的精灵女人默然敛目。绛紫瞳眸中，殷红的妖异花纹悄无声息的生长、蔓延。

在黑夜中亮的惊人。

年幼的孩童突然嚎啕大哭。这惊动了在场其他人。这时，一只花精灵从族群中跑出。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那位精灵母亲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惊吓，明明身体在发颤，却还是鼓起勇气奔到你面前抱起自己的孩子，然后头也不回的逃离。

花精灵们早在战斗开始后就四散而逃，身在包围圈内难免被战火波及，重伤的重伤，流血的流血，扎堆的扎堆，能动的都在为族人治疗。

嗯，都没死，挺好的。

“解决完多余的麻烦，来说点别的吧。”

精灵女人缦立在幽沉的夜色中，银白的圆月散落皎洁的光辉。你周围堆叠数不胜数的海盗残骸、飞艇的碎片、遍地的枪械。

还有硝烟和灰烬。

花精灵们看你的眼神惊惧惶恐，好像你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恍若未觉，悠悠然坐下。

即使这样你依旧能俯视他们。

你目光扫过每只花精灵，最后定格在赫莎脸上。

“为什么要出卖我？”

晚风习习，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铁锈味和残留的纷争气息。你神色如常，语气浅淡随意。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79】

………………

“就是这样。”

幽静的墓室中，你将曾经的故事讲述给认识不久的新朋友。

你望着沉静的蓝金色精灵，陡然抛出致命提问：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要杀了他们泄愤吗？”

你笑，眸光渐深。

“还是说，你觉得我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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