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80】

那场战斗是压倒性的胜利，也是你第一次爆发力量。因为愤怒。

你不会忘记那个夜晚。银白的月盘高悬九天，人迹罕至的空地上遍布积骸。战后焦黑的痕迹，花汁般的浓绿血迹，凌乱交错，泼墨的画布形成漆黑夜章。就连安静的风都带有刀削般的寒意。

花精灵们三五成群，惶恐不安。他们害怕、却又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同一个位置——

月夜之下的紫色身影静坐于此。她一条手臂搭在屈起的右腿上，眸光垂敛，看不出情绪。细风卷起几缕长发，几乎要融入深重的夜色。她微微抬脸，露出一抹笑：

“不说吗？”

许是隐约嗅到危险，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无端有种恐怖的压迫感。

再不回答会出事。花精灵们这样想。毕竟他们方才亲眼见证，即使站在原地不动，她也能随意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群海盗屠戮殆尽，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可怖存在，安吉拉到底是怎么把她夸上天的？

“是海盗胁迫我们！他们说、如果想找回丢失的亲人，就用你去交换……否、否则，就不会放过我们…”

有人鼓起勇气开口。你淡淡瞥向发声的花精灵，直到对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才漫不经心道：

“你似乎，在隐瞒什么。”

花精灵立时噤声。沉默弥漫几息，有个不怕死的站起来吸引火力：

“因为你和那些海盗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便是知道你是谁了。看来海盗透露给他们不少情报。在知道凯兮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曾经和海盗同流合污后，他们心安理得的将你出卖，出卖一个作恶多端的陌生人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哪怕，你从未伤害他们。

将你交给海盗就能换回自己的亲族，多划算的交易，听着就很心动。

你面无表情：“你活腻了？”

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精灵，他们所受的伤害，流的每一滴血，被入侵、被掠夺、被利用，被迫与族亲分离，都跟你、跟凯兮没半毛钱关系。他们明明清楚这个事实，却依旧迁怒无辜的你。明明知道海盗穷凶极恶，残忍无情，却还是与其合作将你引入陷阱。

若非你有反抗能力，落到海盗手中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花精灵们比你更知悉这一点，因为他们曾经也是受害者。

当受害者成为帮凶，无辜者将不再无辜，都是有罪的加害者。

可怜，也同样可恨。

……

“敢做就要敢当，想必你们也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

扫视一圈战战兢兢恨不得蜷成球的花精灵们，你佯装惊讶，“哇，难道你们以为我不会报复吗？”

不，准确来说，是他们错估了你的实力。他们也许并不认为你能轻易剿灭海盗，毕竟你从未在他们面前展现能力。话说回来，他们怎么敢相信海盗会遵守承诺的？如果你是这次的目标，那他们就是到嘴的肥肉，那伙毫无下限的无耻之徒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该说这些花精灵太过天真了还是走投无路下的孤注一掷呢……要知道，倘若没有强大的实力作为支撑和威慑，所谓交易也会失去公平和平等。

强者欺凌弱者，强者掠夺弱者。这个道理放在人类世界同样适用。更别说是毫无律法可言的精灵世界了。

“不要害怕啊。”

你眉眼弯弯，语调近乎诡异的温柔。

“反正，都要死的。”

【81】

………………

“够了，凯兮。”

经历方才战斗的洗礼后，花精灵们的情绪本就不甚稳定，又被你接二连三的恐吓，这下更是濒临崩溃边缘。在你打算持续输出时，终于听见她忍不住开口。

视线慢慢转过去，是一直缄默不语的赫莎。她被族人护在中间，只受了轻伤。她不顾身旁族人的劝阻走出来直面你，“不要这样。”

你对她能叫出这个名字并不意外，反而饶有兴致：“不要哪样？”

她隔着夜色凝望你，短短几步的距离却像不可跨越的沟壑。她闭眼，语气似有叹息：“是我们对不住你……抱歉。”

你：“然后？”

“我知道难求你的原谅，如若能让你平息怒火，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请你……放过我的族人。”赫莎说。

“……”

“意思是，你要为他们死？”长发精灵说的很慢，含带微妙的嘲弄。她唇角微挑，紫色的唇彩冷魅又蛊惑。

“你恐怕误会了。”你说，“我向来随心所欲，睚眦必报。所以，你这套对我没用。”

“那至少，请你放过孩子们……”赫莎仍试图和你谈判，只是换了个说辞，“安吉拉很喜欢你。”

“你在跟我谈感情吗？”你手指轻点膝盖，似乎在考虑。

凯兮的双手很贴近人类审美，修长，骨节分明。指节末端尖锐锋利，形似动物的利爪，很漂亮，也很危险。就在不久前，这双看上去趋近正常的手十分轻易的穿透了机器人的躯壳。

……

“要逃跑吗？”

话题突然中断。冷艳魅惑的精灵女人懒懒掀眸，视线直直睨向赫莎身后，有只花精灵趁你不注意脱离了群体。

你没有第一时间制止他，而是不紧不慢的一转话锋：“这个星球上共有三处海盗基地。两处在森林里，一处在水源附近。”

“你们的亲人被分开关押在这三个地方。”你看清他眼中的怔愣逐渐转为惊恐。果然如此。你眸底笑意不减：“今夜，如果你们有一个人离开这里，我就把海盗基地里的花精灵，一个一个，拎出来宰了。”

“就像——”

你随手往身后的海盗尸骸一指，“他们一样。”

“不！不要！”那只花精灵吓得瘫坐在地，他近乎失控的嘶吼，“你不能这样！她是无辜的！她是为了救我才……！”

“嗯……”指尖轻绕耳边的发丝，你点点头，十分善解人意，“我不会阻拦你哦。现在，你可以逃跑了。”

结果是连滚带爬的回来了。口中还一直喃喃不要伤害他的爱人。看起来快疯了。

“……你都知道？”赫莎则震惊于你的话语。“是什么时候？”

你调皮的眨一眨眼：“一开始就知道了哦。”

早在赫莎进门时就发现不对劲，花精灵们凑巧的齐聚一堂。明明对你完全不熟悉却好似十分信任你，明明毫无战斗能力却自告奋勇要带路，完全不考虑路上可能会突发意外和遭遇危险。所谓陪同不过是监视，怕你半路跑掉没法和海盗交代。

最明显、也最致命的缺漏是，他们带你来的这个地方，第一，距离海盗基地很远；第二，不是必经之路。

当然，他们能骗过你的前提是，你完全不清楚海盗基地的位置和路线。但很不巧，你前不久刚做过调查。

至于为什么要调查这个……不说也罢，没意义了。

你状似苦恼：“因为赫莎的演技太差啦，想骗我也要走心一点啊。”

良久，赫莎哑然：“……你既然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拆穿？为什么要跟来？为什么不离开？

“嗯……”你托腮，笑靥灿烂，“因为没必要。”

就是要给点希望，才会知道此刻的绝望有多真实，不是吗？要是你一开始就跑路，他们就会失去和海盗谈判的筹码。所以，你不介意配合一下，同样的，他们也要让你开心才行。

这样才公平。

“我也不为难你们，这样吧。”你说，“只要你们交出一个人，我现在就走。”

对面的族长母亲顿感不妙，她听见你缓缓捶定话音——

“我要安吉拉。”

轻飘飘的一句话狠砸在她的心上。赫莎想也没想：“我不同意。我绝不会拿安吉拉换。”

“真果断。”你毫不意外，余光分给在场所有花精灵，“用一个人就可以换你们所有人的安危，多上算啊，是不是？”

精灵女人嗓音低哑轻柔，颇有几分诱哄意味：“我给你们时间考虑，要快一点哦。等我失去耐心可是会反悔的。”

闻言，花精灵们立时蠢蠢欲动。人群中传来规劝声：“族长……”

有人说：“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按她说的做……”

有人附和：“族长，尽管这很难割舍，但还请您顾全大局……”

“你们在说什么？”赫莎回首，似乎不敢置信她最爱的族人们会就这样妥协，“安吉拉还在海盗手里，生死未卜，你们却……”

人群陷入诡异的静默。你又道：“如果实在不舍，我可以换个要求。”

“你们谁愿意用自己的孩子来换安吉拉？”

此话一出，花精灵们霎时沸腾。气氛一度紧张焦灼，更甚之前。有人抱紧自己的孩子，有人肉眼可见的惊慌，有人更是直接发声：

“族长！算我们求您，交出安吉拉吧！”

“安吉拉是个好孩子。我们都舍不得她，但现在别无选择……还请您割爱！”

“如果不交出您的女儿，她会杀了所有人的……族长！”

人群中有孩子大声哭泣，这让花精灵们愈发躁动不安，生怕自己的孩子被夺走。

他们开始向赫莎施压。

“族长！”

“请不要再犹豫了！族长！”

吵闹喧杂的争论，绝处逢生的挣扎，人心真实的一面展露无遗。

……

你欣赏着赫莎煞白的脸色，轻轻喟叹道：“到底是亲疏有别，人心总会有偏向。”

当自己或亲近者受到威胁，他人的死活也就无关紧要了。这些花精灵可以为了亲族出卖你这个陌生人，也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而逼迫赫莎舍弃安吉拉。自私又虚伪，可笑又可怜。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怎么会知道疼呢？

你还挺爱看这种闹剧的，因为真的很让人开心啊。如果你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他们又要付出什么来换取自己和亲人的平安呢？不管要求有多无理，有多过分，他们也只能接受。因为他们想活下去，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对于他们而言，你的存在就像悬顶之剑，是死是活，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现在，你还愿意为他们去死吗？”

杀人要诛心。

长发精灵似乎颇有耐心，殊丽的眉眼微垂，无端透出几分慵懒。眼角眉梢描摹紫影，那份近乎诱惑的魅力无法掩饰。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如此摄人心魄。

“我愿意。”

不过两秒，你听见赫莎的声音。那位既是族长又是母亲的女性依然坚定此前的答案。“因为他们是我的族人，也是我的亲人。”

“安吉拉也一样，我绝不会用她作交换。”

赫莎说。

………………

【82】

你缓慢摩挲掌心的小物什，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背靠冷硬粗质的墓壁，摇曳的火苗灼噬倒影，好似永远不会熄灭。空旷偌大的墓室内无声无息，只有烛火明灭和尽头的黑暗。

“你没有错。”

平稳低缓的话语灌入耳膜。你回神撩目，正好撞上他的眼睛。碧绿的瞳眸宛若剔透的上好翠玉，俊逸秀丽的面貌惊艳如初。幽暗的火光在淡漠的眸底翻涌细微的情绪，细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倘若只为一己之私，弱小者将不再无辜。”

你默默注视他，然后笑了。

“对嘛，就是这样。”

艾里克望着眉眼含笑的长发精灵，他听见你一字一句道：

“同一个道理，这也不是你的错，艾里克。”

【83】

实际上，在说到花精灵们出卖背叛你时，你就掐住了话头。很明显，这个故事没有讲完，但艾里克没有追问。或许是已经猜到结局，或许是不感兴趣，或许是觉得没必要，或许三者皆有。总之，他没有再问。

没有任何好奇心，似乎根本不在意，讲述者说到哪算哪，非常省心且贴心的倾听者。

这个故事当然有后续。但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回应，也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不好的记忆就该丢进角落里选择性遗忘，没事别总拿出来鞭/尸自己。

掌心的触感让你无法忽略，那是一块小巧的石子。灰色的，质地类似鹅卵石。石面上有特殊的异色波纹，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不同的色彩。某天在花藤上醒来时，它就静静躺在你手心。你猜这应该是安吉拉给你的，毕竟女孩平常就喜欢带些漂亮又奇特的事物回家。不足为奇。

那个天使一般的女孩像是温暖的灯盏，不甚明亮却足够指引方向，给予大雨中迷失的灵魂一丝慰藉。

她的善心理应得到回报。于是，你送予她一份礼物。那个夜晚过后，再也不会有海盗去侵扰她。她所期望的一切都会实现，朋友，母亲，自由……你希望她的童年喜乐无忧。

那是你最初的计划。除却那晚突如其来的变故，你还碰到了另一个意外。天蒙蒙亮时，海盗的后援到了。凯兮作为海盗悬赏令上高危级别的特殊通缉对象，试图抓捕她的海盗和赏金猎人数不胜数，但目前为止无人成功过。有关她的记忆告诉你，那些人的下场不是很好。

因此，为了今晚的计划，这个星球上绝大部分海盗势力都被调动参与进生擒你的行动当中。尽管在你看来，他们的作用更多是在拖延时间。你猜到想抓你的人肯定留有后手。拂晓时分，天际出现了许多黑点。那些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是海盗的舰队。

在那个没有朝晖的黎明，在遍布残骸的土地之上，你迎来意料之外的初见。

立于主战舰平台上的银色机器人——那位亲眼见证凯兮诞生，她名义上的第一位主人，银蝎将军。

那是你和迪恩的初次见面，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自那之后，你的行踪彻底暴露。此后便是无休止的追杀，你追我逃的戏码上演了无数遍。期间你曾辗转数个星球，遇上过凯兮的仇敌，也有过被驱逐的经历。

别问，问就是索伦森和暗联在宇宙间名声叼烂树敌颇多，跟谱尼和战联简直是两极分化。凯兮又正好所属反派阵营，不受待见简直太正常了。

正因如此，你才不喜欢暴露身份，也不喜欢往人堆里扎，因为会有被发现的风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刀口舔血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天天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疯狂徘徊，那可太刺激了。多来几次你的小心脏真的遭不……住也得遭住。

啊，扯远了。总之就是，你不后悔那样做。如果重来一次你还是会等待到天亮。而且你的猜测没有错，迪恩对凯兮这个实验体非常感兴趣，几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她，抓住她。

他的执着让你的计划得以实施。

安吉拉明天醒来后，应该会发现自己回家了。逃离冰冷可怕的牢笼，最爱的亲人还在身边。她会高兴的吧。最好的朋友回来了，像以前那样邀她玩耍。她会高兴的吧。外面不会再有坏人来抓她，不用再担惊受怕。想去哪里去哪里，无需时刻戒备躲藏。可以自由自在的散步、奔跑、晒太阳、摘果子……

从此之后，不会再被噩梦侵袭，安睡后只会是清甜幸福的美梦。

她会高兴的吧。

她的愿望都实现了。她会笑的吧。这是你送给女孩的生日礼物，独属于她的惊喜。

不为别的，不为任何人，只为安吉拉。

……………………

…………

……

你看了手中的小石子一会，又摸了摸，终是将它收了起来。

反正，以后不会再见了。

【84】

“为什么不回赫尔卡星呢？”

你的声音轻似呢喃，又带几分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到谁。

其实你大抵猜到了原因。无非是不想伤及无辜，所以不离开魔神星，也不回赫尔卡星。

他不是魔神星的守护者，而是自愿困缚于此的囚徒。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有家不能回，把自己关在这里远离所有人，与世隔绝。这样对他不公平吧。

如果布莱克是因为黑暗之水才不能自控，艾里克又是为什么变成这样？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你心头转过许多思绪，面上不显声色。魔神回望你的眸光似乎不带任何情绪，仅仅只是这样看着你。

沉吟许久，你听见他近乎平静的说道：

“……赫尔卡人不需要我。”

你：……

你好像明白了。

守护者本是让人安心和依托的存在。但很显然，不受控不稳定、随时有可能暴走的艾里克不符合且违背了这一点。相比之下，赫尔卡星的现任守护者，雷伊与盖亚，既强大又稳定，完美符合民众对保护者的期待。

所以，他是被抛弃了吗？被曾经守护的人民狠心抛弃和无情驱逐？

——赫尔卡人不需要我，不需要会失控的守护者。

我的妈呀，这也太惨了。长的好看，实力强大，极易失控，被抛弃的守护者……这buff叠的，真就美强惨剧本。

你刚才问话肯定戳人心窝子了。正想说点安慰的话语，却在觑向他时陡然顿住。

你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你微微瞪大眸子，紧盯面前的魔神。暗红的火焰映亮他美丽的面庞，斑驳的光影在他的眼底无声跃动。温暖的色调一点点攀附、沾染，却无从负担沉重。

艾里克神色不变，是一种近乎反常的、沉寂的、不合时宜的平静。

不，不对。更准确的描述是，毫无情绪。此刻的他没有任何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怎么会这样？

你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身体无法抑制的微微发抖，口舌发干，你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阵窒息感。

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反馈，总该有点反应啊？为什么……

心脏一寸寸揪紧、疼痛感开始弥散。而触及你面容的魔神目光微动，眼中似乎重新漫上什么东西。你听见他问：

“为什么要哭？”

……哭？你哭了？有吗？

脸颊后知后觉传来滑落的触感，你的掌心接住一片湿润的凉意。你勉强吞咽了一下，唇瓣轻颤。

许是你困惑的神情太明显，艾里克看着你，又道：

“你在流泪。”

不，你没有。你艰难垂首，发现晶莹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掉。视野开始模糊，你眨眼，又落下两颗清泪。

耳畔仿佛堵塞层层棉花，他的话语变得不甚清晰。眼前忽有阴影笼罩倾落，你下意识瞠目，魔神的身形近在咫尺。

颀长的影子单膝触地，逼仄的距离让你有些不知所措。面颊的肌肤传来陌生的碰触，指尖轻轻拂去湿垂的泪花，似有若无擦过眼角尚未褪尽的殷红纹路。

那张异于常人肤色的昳丽面孔凑你极近，你仿佛听见他清浅的呼吸。纤长细密的睫羽安静敛落，掩去眸中那丝淡淡的不解。

“你在为谁难过？”

他问。

——你在为谁落泪？

“……”

在快要溺毙的难耐沉默中，你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接触，你撇过头，眼里若隐若现的花纹消褪、光芒平息。闭眼又睁眼，短暂的空隙，一切回归正常。

你启唇，是吓自己一跳的喑哑晦涩。

“嗯？啊，我的双眼有旧疾，比较敏感，有时候就会这样……”你皱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抱歉，吓到你了吗？”

你温声：“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不需要得到回复，你自顾自说：“你知道无尽能源吗？这个说不定能帮到你。”

“我有个朋友曾经有过和你相似的状况，他通过一些方式治愈了自己。所以……”

你还想说下去，却被眼前人起身的动作打断。艾里克没再看你，视线投注通道尽头的那片黑暗。

“没用的。”他低声道。“都是徒劳。”

你凝视他淡定的脸，到底没再发言。良久，你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些抓狂：

“靠，你一精灵怎么比我还emo啊？要不这样，改哪天我把那朋友约出来，咱仨可以一起搓麻斗地主。”

“放心，你俩绝对很有共同话题。”你胡言乱语，持续性发疯，“因为都很惨，长的都漂亮。”

艾里克：“……？”

你放弃挣扎：“天应该亮了，我们出去透透气吧？就当放松一下我不存在的大脑。”

一天天把自己闷在这里，他不抑郁谁抑郁，妈的。

想骂人。

【85】

……………………

“纳特！”

“好久不见，你在散步吗？”

闻听动静的小火山回头，仨不同配色的机器人正朝他跑来。不远处停着一艘白色飞船。

“算了吧，卡璐璐，谁没事来悬崖散步啊……”橘色机器人看了一眼崖底的深海汪洋，瑟缩着往回挪了两步。

“你们好啊！好久不见！”纳特惊喜的打招呼，“我没有在散步，我在等人。”

“等谁？艾里克吗？”绿色机器人接话。

小火山摇头：“是艾里克大人的朋友。”

“艾里克的朋友？谁啊？”赛小息疑惑。

“她叫凯兮。”

spt小队：“……”

“咦？？？？？？？？？！！”

“米咔。”

小兔子的耳朵直了。

“你你你，你认真的？”赛小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你说的凯兮，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吗？她长什么样子？”

“她会讲故事。”

卡璐璐：“她是不是紫色头发，长的很漂亮，是超能系，武器是剑和鞭，还很厉害？”

“她会讲故事。”

阿铁打：“她在魔神星一定有什么目的！”

“她会讲故事。”

spt小队：“……”

你除了这句还有别的吗？

“等一下。”

赛小息幡然醒悟，“你刚才说在这等她，也就是说，她很快会来这里？”

小火山眨巴熔浆色的大眼睛：“不是啊。”

“？”

纳特说：“不用很快，她就在你们身后。”

“？！”

三个机器人同时转头。

刚来且目睹全程的你：“……”

“……早？”

于是接下来，你得以瞅见赛小息惊恐的表情，听见卡璐璐诧异的惊呼和阿铁打拔刀的声音——

以及，那只米咔米咔叫着扑进你怀里的红色米兔子。

你：……大家，都好热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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