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

回到家后，沈家又恢复了寻常。

晨时，沈一茉与沈世襄.沈关晔一同练剑。军中，沈一茉训练女子军，偶尔出去实战演练。黄昏，站在城墙上，眺望东方。

不知不觉就这么寻常地过了半个月，可沈一茉总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被人窥视着。可不管她怎么试探，都没发现背后的那双眼睛，真是奇了怪了。

夜晚，沈世襄敲了敲沈一茉的房门。

"进。"

沈世襄无言推开房门，踏步走进去。

沈一茉抬头看向进来的人，见是沈世襄，略微有些惊讶，沈世襄平常若非重要之事，一般不回来找沈一茉。

"大哥？"

沈世襄颔首，看着自家妹妹顶着一会闪现惊讶一会闪现疑惑现在又带有点严肃的黑眸，沈世襄的面庞第一次露出了微微的心虚，他以手握拳抵唇，咳了几声，"茉儿，你二哥让我来跟你说声，他在城墙上等你。"

"嗯？"在大哥面前，沈一茉还是会习惯性的展现出身为妹妹的依赖和可爱之处，就好比这声带有鼻音询问。

"咳…说是有事找你。"沈世襄巧妙地将眼神移开。

沈一茉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大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世襄嗯了一声，率先离开了。

沈一茉整理了下书桌上的东西，也离开了。

沈一茉出府了，此时站在屋檐上的沈世襄与沈关晔，眼巴巴地看着心爱的妹妹出府了。

……

徐徐踏上石阶，沈一茉内心沉重。她不是没有察觉这几日沈世襄沈关晔的奇怪举动，二哥沈关晔对她总是躲躲闪闪，说话时也是结巴的。大哥沈世襄虽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脸，可感觉就是不一样。

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城墙，沈一茉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想起了之前父亲回来时，大哥二哥乘坐马车。一直不喜欢困在窄窄的马车里的他们，怎么突然坐了马车？

回想着近日的事情，沈一茉内心有了猜测，可她又不敢深入探索，她怕那个猜测成真。

脑中无数思想不停地作斗争，终是因了胆小，沈一茉起了退缩的心思。她闭着眼深吸了口气，罢了。她转身离开。

"既然来了，为何不上来。"

淳厚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绕梁在沈一茉耳边。沈一茉的心一震。

"阿茉-"

低沉的嗓音带有一丝沙哑，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沈一茉闭上了眼，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人可如今又是意料之外。她内心其实是很欢愉的，埋藏在心中无比思念的人出现了；可她又是痛苦的，她本想放下斩断过往的种种时，他出现了。

沈一茉无法想清如果自己真的转身了她会做什么，她不知道一个本该在遥远的京城里享着贤妻宠着爱子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一茉隐忍着内心想回头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沈一茉睁眸，那双眸又戴上了众人熟悉的冷漠。

不顾后面的人，她抬脚踏下了台阶。

似是察觉到沈一茉想要离开，城墙上的人又着急地喊了一句。

"沈一茉，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想你想的快疯了。"

沈一茉的身子一顿，立在了原地。

快疯了吗？她又何尝不是快疯了。

深怕他新位登基众人不服，她快疯了；深怕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皇宫守出病来，她快疯了；在这无花无草漫天黄沙的地方成天压抑对他的思想，她快疯了；知道他立后喜气洋洋大赦天下，她快疯了；得知他即将有子却不是自己所出，她快疯了……

他有她疯？

沈一茉痛苦的自嘲，嘴角讽刺的向上扬，说出的话又是那么的冷漠无情，"是嘛？还没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不是，阿茉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身后的人急切的想要说话，可却被沈一茉打断了。

"与我无关。"

沈一茉离开了。而萧允煜没有追上去，被拒绝了多次，绕是他再有更多的冲动，也抵不住身为天子的尊严。

后来，潼关的百姓听说，沈沉老将军的小女儿病了。

沈一茉确实病了，从那晚她丧着脸，全身上下散着死气沉沉的气息回府后的第二日，她苍白着脸，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没有苏醒的迹象。

大夫说，她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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