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醉感予故意长-贰

无常喝着酒却没一会就泪眼婆娑，吓得颜胤慌慌张张从衣中找不出小帕子，只赶紧拎着宽袖就要给她擦去眼泪。

钟离觐虽然被无常的泪光闪得有些恍惚，表面却还维持基本的平静，他端着玲珑剔透的酒杯，轻晃着，“无常，我这华灯酒，是勾起你的思乡之情了么？”

无常一下子被点出了心中的情感，一时间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了，一滴接着一滴坠到素衣上，晕湿了一大片。

颜胤就差把整个衣袖遮到无常脸上擦泪水了，却是被无常一手推开，看着她自己抬起手来掩住脸，只听见她低低的啜泣声。

钟离觐在颜胤无措的求助目光中轻笑着放下碧透的酒杯，缓缓起身走向无常，从她身后轻轻搂住她，“想家就哭吧。哭完我带你回去。”

颜胤一脸惊恐地看着钟离觐，一来他从未见过月神如此温柔，二来他没想到月神要轻易带无常下山。

钟离觐察觉到颜胤的目光，缓缓抬眼对上，竟是如当年他在大梁做皇帝那般威严的目光，使得颜胤赶紧低头看着无常一上一下的衣袖时不时垂到桌上。

午后的阳光已有些斜了，暖意却丝毫未减，透过薄薄的门窗影得阁中甚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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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韫原以为在他与她接触的时间里看到的便像是回顾往事，可映入他眼中的却多的是他不了解的情愫。

他以前总觉得她幼稚任性，偏偏要去闯什么冷宫，最后还被打了好几十大板。可到了她的记忆中，却是她向许多宫女询问得来的结果。

他那日急着去安排最后出征的准备，却没注意到她兴致勃勃穿来花费几月心思织成的浅桃色长裙，忽略了她眼中的失落和担忧。

他……

容韫看得俊眉紧紧蹙起，结喉不时地上下颤动，那深邃的双眸中影出的是乱麻般交织着的情感。

再接着，便是万荣得知他战死的消息后的大病不起。容韫在她的梦中看到太多自己的身影，那是她比他自己还要熟悉的模样。而每每是枕边一阵冰凉唤醒了万荣，一向来任性率直得不管不顾的她却是在醒后将软枕翻了个身，将一夜心酸藏于枕下。

他眼中一直长不大的万荣却是在他不在之后一瞬间成长为令人心疼的公主——那是将身心的虚弱通通隐藏起来的成长。他看到她就此扮成了一个端庄守礼的好公主，而她自己内心的苦楚皆是藏到梦中去。

正当容韫快要看不下的时候，他看到他自己出现了，她那绷紧的线一下子崩了，所有被压抑的情感在他表明自己身份之后一倾而出，化成满脸的泪沾湿了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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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哭得几乎无力了，渐渐地趴到桌上去抽噎着，也不肯让人移开她。兴许是太累了，她随着自己哭得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而渐渐进入梦乡。

颜胤大概是没料到无常这番反应吧，只是怔怔地看着无常墨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束在头上。

钟离觐感觉到无常趋于熟睡，有些无奈地笑起，似是在与梦中人调侃，“无常，你这副模样，亦是不宜回人间去。先睡吧，醒了再带你走。”语气轻柔得像是在梦呓，宛若他亦成了梦中人。

“颜胤，你去打盆温水来，还有一条柔巾。”钟离觐横抱起无常，起身站直，便侧过脸看向呆呆地盯着他们的颜胤。

“哦。”颜胤应了一声，担忧地看了一眼无常，就退出去了。

钟离觐看颜胤转身离去，也就抱着满脸泪痕的无常到里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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