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大碍?”郎中搭脉的手才落下,戏班长与李耳烛就急急追问。
郎中摇摇头:“眼下见到的,也算是皮外伤。瞧着骇人些,却也都是不打紧的,修养修养也就好了,不过,免不得落疤。就算是那处,需要的也不过是修养。”
三人齐齐松气,却又听郎中说:“要紧的是内伤,年幼时就寒毒入体,困扰多年。我问脉时观他手脚青紫,定是在外所受风寒。再加惊吓昏睡,郁结于心。多症并发,怕是难以根治。”
“还请郎中尽力医治。”
郎中摆摆手,叫着身后小医徒抬着苏清进了内室:“医者本分,自当尽力。”
三人在外不知等了几个时辰,再见郎中时,已是月明星稀。
小医徒抬着苏清放在外间的榻上。
苏清浑身被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不自然绯色的脸庞,额头上盖着浸润的白布。
“皮外伤处理过了,那处也清洗了,内里无甚大碍,”郎中摸着胡须看着苏清,轻轻叹口气,“打从半个时辰前,他便开始高烧不退,呓语不停。若烧退不下,怕是难活。就算退下,大概也会得癔病。”
郎中示意小医徒更换苏清额上白布,又叫他们去打冰水来,浸湿拧干再敷上。如此周而复始,要到烧退才能停。
“我来吧。”戏班长走上前去,接过医徒手中的白布,为苏清敷上。又拿出一方绢帕,蘸水为苏清轻擦着脸上掌印。
李耳烛跟在身边,来回地打冰水。
祁青阳递给郎中银子:“劳烦郎中再开几副调理的方子,不拘着用什么药,见效即可。”
郎中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里还是透露些惋惜。年岁还不大的孩子,这便难以活下去了。不论如何见惯生老病死,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郎中留他们在此过夜,也好照顾苏清。
苏清是个有福气的,当天夜半三更,高烧便退下了。郎中再把脉时,那惊讶的眼神中,分明写着希望。
三人轮流着照顾苏清。
虽说烧退了,可人始终沉睡着,时时会呓语。前言不搭后语,没人能读懂苏清的内心。
戏班其他人一早就安排住店了,有着苏清的教训在,谁都不肯出门来。只是报以虚伪的关心,更多的是庆幸遭此磨难的并非自己。
白天医馆终有些吵闹在,在夜里时一切喧嚣归于平静,苏清的呓语在夜里回响。
祁青阳常常在出神,在夜里瞧着苏清出神。无人知晓他在思索何事,只是偶尔起夜的郎中每每瞧着都会长长地叹息。
年关的步伐倒是一步步地近了。
郎中与医徒都算是孑然一身,留着苏清他们在此处,也算添些人气。
苏清的外伤好了七七八八,伤口纷纷结痂又剥落,新生的嫩肉与原来的不大相同,狰狞地盘踞在道道沟壑上,远处看去,倒像是树干被砍去枝干后的凸出的痕迹。
祁青阳坐在一处。
他近来常常坐在那处。
祁青阳活地十余年来,不曾习得什么消遣的方式。此时他该抽着烟袋,再不济手上也该盘着核桃。
可祁青阳手中嘴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出神地想着。往往一想几个时辰就要从脑海中溜过去。戏班长与李耳烛都寡言少语许多,他这般的出神也算不得什么。
无人计较。
隐秘的心思也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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