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孤星

东瀛——琉球

那名被唤作神皇的男子临于东瀛近海岸之上，望着远处一眼望不到边的湛蓝海洋，喃喃自语道：”别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契约，要是又犯了你那可怜的怜悯之心，导致又和二十年前一样满盘皆输，我可保不准这一次是不是就是你们海国的终结，如果想要你的子民能够活下去，那就给我用尽全力去进攻中原！“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汹涌起来，海浪从海平线上滚滚而来。它们打在礁石上，浪花碎玉似的乱溅开来。那溅起的水花，远远望去像一簇簇白梅，微雨似的纷落在海水了。海浪一浪紧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它们好像在赛跑，一个浪花冲过礁石奔向沙滩，另一个浪花又紧跟着冲了过来。它们好像在和礁石搏斗，疯狂地发起猛攻，猛烈地拍打着礁石，形势愈演愈烈，离海岸不远的浅海区，海面俨然变成白色。

而伴随着阵阵巨响，在海的中央，一道道浪花通过不断冲击堆叠起一道长长的明亮的水墙。

而水墙之中隐隐有身影浮现，体态修长，身后还有一条粗壮的尾巴，手持着一长状物，形态怪异，不知为何物，而且长状物不断闪烁着金黄色光芒，看样子应该就是此物操纵着海水，而随着它不断挥舞着手中长状物，海浪也二次爆发，朝着岸边猛烈拍打，似乎要吞噬眼前所有事物。

男子瞥了眼溅到鞋边的海水，冷然一笑道：“怎么？想鱼死网破吗？我劝你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吧，要知道，我哪怕不需要你也有办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找上你，也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如今就凭你也配和我动手？痴人说梦”

右手握拳伸出，振臂一挥，一股浩大雄厚的拳劲轰然击出。拳风所及，海水翻涌，如巨龙裂地般声势骇人。

那道身影也吃了一惊，挥动着手中的长状物，随后大海剧烈翻涌着，升起一道巨大的屏障企图将这凛然的拳劲给拦下。但是这一拳竟是这般无法企及，这天地自然的力量在那一拳面前都显得有些羸弱，海浪所形成的水墙猛然被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正正的击中了那道身影，将其从水墙之中击出，打落入海里，溅起不小的水花。

而随着那道身影的消失，海面也重归平静，海浪也随之退去。

“这也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了。”男子没有看结果，闭眼转身离去。

“嘶——”犹如蛇芯吐信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人冷不丁的打起寒颤，仿佛被一只毒蛇盯住，可是这一带明明就不是蛇的理想栖息地啊...

麒麟宫

白笙箫亲自换上了一身黑色束身长袍，褪下了他身份象征的九爪蟒袍，卸下了他的紫金冠，随后插上了他母后遗留下来的黄花梨小发簪，以此扎起了高马尾，连平时的金色抹额也换成了简约的白色，除了一杆长枪，他没有带走其他任何物件，一切有关于象征着他皇子身份的服饰、装饰他都没有带上，一如当年的白思尧。

没有交代任何事情，即便是对贴身侍女梦儿也不曾留下半句嘱托。

形单只影，略显疲态，迈着不快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宫外走去，渐渐的他的身影也从一个皇子模糊成了一个普通人，在侍卫和宫女眼中他此行不过是出宫寻乐解闷，毕竟他之前也经常这么做过，但事实又岂是如此，今日一别，再相见，不知何时，不知少年还似少年否。

微凉的秋风撩动着少年的乌发，感受着秋风的苍凉，抬头看着太阳，深呼一口气，没来由地伤感起来了。

又回到一个人的时候了么？

他讨厌一个人，但又只能一个人。

委实说，白笙箫有点别扭或者说幼稚，但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性格孤僻，不善言辞，总是把心事堆得压着自己喘不过气，像个小老头一样。幼年时，作为二皇子的他，在外人眼中是尊贵的存在，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这皇子的身份却像是桎梏、枷锁，他和他的哥哥从小就不受其他皇子的待见，正因为他们是正统皇后子嗣，并非嫔妃所生，所以他们地位就永远高他人一等，以至于在其他皇子眼里他们便被视为眼中钉，是碍眼的存在，他们受尽冷眼、鄙夷、合伙欺凌，身为太子的白思尧显然不需要不在乎这些，他也不屑于理会，他也仅仅只是尽责的去保护好他的亲弟弟白笙箫而已。

毕竟白思尧自幼便是众星捧月、众望所归的存在，他是生来就要成王称帝的存在，他无论从文还是习武，都展现出了绝无仅有的天赋，白行简以及诸多文臣官员恨不得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因此，白思尧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即便两人是亲兄弟，但相见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再者白思尧和白笙箫的母后——若曦皇后，常年独居于梧桐殿，在那巨大的蓝花楹树下，就那么盯着大树成日郁郁寡欢，谁也不见，比之白思尧她才是白笙箫最难见到的人。

陪伴，常人最不缺的东西，但是在白笙箫这里却是成为了奢望。儿时受尽折磨的他，眼前仅剩黑白，没有一丝光彩。

如此这般，过了两三年，待得她的妹妹，大蜀唯一的公主——白笙沫，也是最年幼的皇女长大后，他的生活才有了别样的色彩。

在这皇宫深院，不仅仅是看身份，还要看实力，如若你对圣上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那么你将在这里举步维艰；白笙箫的天赋是不如白思尧甚至还不如白笙沫的，即便是放在其余皇子中，也只是中上水平，这也导致他不受重视，可有人抛弃你，就会有人抓住你，那一抹红，就这么闯进他的生活里...

如火焰般的奔放，又有如枫叶的唯美，更有与血液媲美的热情。

那抹红不在乎你的过去，不奢望你的未来，自你低谷之时而来，用她那不大的身躯，将你护在身后，不知不觉中温暖你的心灵，她对其他人爱答不理，冷冷冰冰，可对待他的两位至亲却是热情似火，更是如同个小黏人精一般缠着你，在所有人都给予你白眼嘲讽的时候，唯有她思你所思，念你所念，与你偷跑出宫，去见识人间繁华，去品味酸甜苦辣，后来待到白笙箫开始习武之时，自幼体质羸弱的他，在这上面花的功夫也比其他人要高出许多，即便动作看上去笨手笨脚，她也是最捧场的那个，私底下你花了很多时间去追赶其他人，每每练功结束，你身上的淤青、伤痕总是布满全身，而也总是她为你包扎伤口。

所幸这一路过来，她初心不改，他也不曾亏待。

或许也是白笙沫出现的缘故，白思尧也才变得如今这般外冷内热的性格，白笙箫经常独自一人出去，也是为了怀念以前和白笙沫偷跑出去的时光，但可惜啊，她失踪了，可笑吧？她就在那寻常人看了望而生畏的大蜀皇宫内，在那一代人皇白行简眼皮底下被人带走了，堂堂的西蜀国公主啊！白行简的掌上明珠，就在这皇宫内消失不见，她失踪那时也不过六岁稚童啊！十年来了无音讯，不知去向..

依稀只记得白笙沫失踪那一日天子怒，诸侯惧，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只知那一日，抹额少年第一次直面曾经最为畏惧的存在，怒斥着他，在那之后少年变得更加不苟言笑，从此更加刻苦习武，他变的更强了，可是身上多了的伤痕却是无人问津...

而且不单单这个缘故驱使白笙箫出宫，还有便是他父亲白行简的死，他也始终耿耿于怀，即便他从来没有收到过白行简的关心、关怀，但是那毕竟是他的生父，杀父之仇，自古便是不共戴天，为此他也要去找出当时策划未央事变的那三人，将他们一一揪出来，报仇雪恨！

“哟哟哟，这不是二哥吗？这是要去哪啊？”一阵流里流气的声音传来，白笙箫听到后，不用猜都知道是谁，脸色一沉，不过还是停下了脚步：“有什么事吗，五弟？

只见一位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的风雅公子，朝着白笙箫款款走来，神色轻蔑，面露讥讽：”这打扮，难道又是去和外面的下等人玩耍吗？哈哈哈哈，二哥，不是我说你，七兄妹也就只有你是这么‘亲民’咯。“

”说够了吗，说够了我就走了。“白笙箫没有多言，他是一刻都不想和这个人待着，连和他共处一个地方呼吸都觉得难受。

”别啊，二哥，我们可是兄弟，这般冷漠，可是会寒了小弟我的心啊。“男子说着，就朝着白笙箫伸出手，想要勾住对方的脖子，可却被对方侧身躲过。

”别碰我，我和你可没那么熟，白钰东！“白笙箫冷冷的说道，说罢便要走。

”哼，还是这般不解人意，就和小时候一样，你看看你，笙沫就是跟了你，如今才落得个下落不明的结果，若曦皇后在五年前死去，如今连父皇也死了，每一个和你有关、亲近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知道吗，其他兄弟背地里都怎么说你的吗？说你就是个天命煞星，你要克死所有人。“

”白钰东！“白笙箫扭过头，青筋暴起，瞪圆了瞳孔，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整个人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你...你想干嘛？你还想动手打我是吗？好啊，那你来啊，这样被你克死的人就又多了一个。“白钰东声音打颤着，表面上还在讲着狠话，但身子还是没来由地向后退了一步，生怕白笙箫真的动起手来。

白行简膝下七位子女各有所长，所以并不是每位皇子都选择去习武，而白钰东就是没有选择习武的几人之一。

”你怎么说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我容不得你去念叨我的母后！“白笙箫咬牙切齿，无可抑制的愤怒在他的血管中奔腾翻滚着，此时的他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了一样，着实恐怖。

眼见着白笙箫暴起一拳，便朝着白钰东袭来，后者抱头逃窜，生怕那一拳落下。

但伴随着一阵罡风而过，没有预想的疼痛感，反而听见铁剑嗡鸣声，白钰东才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引入眼帘的是柄浑身布满菱形暗纹的长剑横档在他面前，不由被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这才见到不知何时，第三个人站在了他们中间。

白思尧沉声道：“自家兄弟，岂可动武？”

“你来做什么？”看到来人是白思尧，白笙箫也不好继续发作，只得收回拳头，但是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不同于白笙箫，白钰东见到白思尧则是只得收起刚才的势头，鞠躬拱手致礼。

白思尧没有回话，回过头看向白钰东，薄唇轻启，冷冷的说道：“你，让朕很不顺心，念兄弟一场，饶你一次，现在，要多远滚多远！”

这一家子，当真是奇奇怪怪，哥哥哪怕当上了皇帝还迁就着弟弟，却反而对同为自己弟弟的人冷眼相对，只可惜这个弟弟根本不买哥哥的账，这要是换做其他人，这不得株连九族？等等...株连九族？

面对帝王的威慑，白钰东只得老老实实地退走，但临走时，还悄悄地朝着白思尧和白笙箫瞥了一眼，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别来烦我，我马上就要走了。”白笙箫语气低沉，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处看着白思尧。

不过这一幕，反倒在白思尧眼中看着那么像小孩子撒怨气一般童趣。

“当真？”白思尧疑惑道，但后来他也注意到白笙箫此时的衣着打扮，确实有些端倪，才有所感悟。

白笙箫没有回答转身便要走，他选择用行动证明他的话。

白思尧一把叫住他：” 如果当真要走，不了了心愿，岂能安心？“

白笙箫顿住，疑惑地回头看着他：”心愿？“

”你不是一直想着和我比试吗？这一次就给你机会。“

面对着白思尧突如其来的比试邀请，白笙箫没有做过多的思考，一改颓废，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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