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云涌

蔡府

相较于皇宫后院，这里虽没那般奢华，但也是极尽富丽，是蔡太傅地位的象征，是他兢兢业业大半辈子打下的江山，蔡府独占蜀王城北边雁荡山，地理环境优越，府邸覆盖了整片山峰，围绕着一条从山脚直达山峰的阶梯而交错纵横建造。山上云雾缭绕，钟灵毓秀，好似人间仙境一般，当真有种莅临仙境蜀山的感觉了，不过蔡太傅一脉不曾出过武者，不然的话倒也可以出一位惊才绝艳的武道学者，只可惜生得一纨绔公子，常年在江南一带活跃，不过据说还是混出了点名堂。这般独占地利的位置，也吸引了不少武者上山为其卖命，只为了在山上修行，久而久之，这雁荡山也成为了一所令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蔡太傅已是花甲之年，但是眉目依然清澈，静静地端坐在议事厅的正位上，手捧一青花压手杯，泡着一盏庐山云雾茶，茶色泽翠绿，香如幽兰，昧浓醇鲜爽，此外还有着数名体态极佳的侍女为其服侍，好茶美人相伴，当真是好生享受。

但是随着一阵阴风卷过，蔡太傅旁边的交椅上就多了一个人，来人全身黑袍覆盖，覆着一副面铠，身材伟岸，腰间系着两柄太刀，看衣着打扮应是东瀛的人：“听说，白思尧的弟弟，西蜀的二皇子白笙箫也准备开始游历了？”

蔡太傅对来人的出现倒是没有感到多少的惊讶，继续闭目饮茶，随后不咸不淡地说道：“怎么？开始打起二皇子的主意了？”

“神皇大人传来口谕，让我们不要去招惹白思尧，现在也不是时候对付他，但眼下西方各方势力又挑起战争，看样子亚瑟王和凯撒大帝都坐不住了，都开始为了第二件‘命器’认真起来了，时间紧迫，我们得赶紧采取措施，所以白笙箫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打着什么算盘了，反正每次你来找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说吧，这次想要我做什么？“

”你们中原有句古话我很喜欢，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蔡桑，你就是当今的俊杰！我们需要你尽可能地在后方牵制住白思尧，干扰他的行动，毕竟按照推算，白笙箫应该第一站就会到达我们大东瀛，白思尧即便本事再大，也不敢把手伸到我们大东瀛，待到我们的地盘...哼，事成之后神皇大人断然不会亏待你的！倒时候权力、美人、金钱，无论你想要什么都不会少给你的。“说着还不怀好意的看向一旁的绝色。

”老身尽力而为。“蔡太傅皱了皱眉，显然对方说的也绝非易事，故此深深担忧起来。

”那么，合作愉快。”男子说完这句话，便不见了踪影。

祁府

与蔡府背道而驰的祁府则坐落在城南， 府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府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怡红快绿”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池中五六锦鲤，更添生机。虽不能与那高岭蔡府相比较，但这江南别院般的府邸，也有别样的风采。

祁伯侯手抓一把饵料撒入池中，引得池中锦鲤争相夺食，嘴里还乐呵着：“池中自有颜如玉，鱼中自有锦一池，这人啊，还是安逸一些好，笙箫啊，你还是留下来吧。“

白笙箫将长枪背在身后，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凝重的说道：”祁叔，你不想我去吗？“

”此行或有风险，凭殿下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应对，老臣恐皇子殿下出了闪失。“

”可是，那可是我的小妹啊！大蜀的公主啊！消失了十数载，我甚至都快记不得她的模样了，身为兄长，连照顾好自己的妹妹都做不到，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后！“

”您乃万金之躯，假以时日，必能登基，为什么还要这般冒险。“祁伯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即便是你将整个天下给我，在我眼里都不及小妹半分。我不知道所谓的皇位在你们眼里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在我这不过是虚名，我才不屑与加冕及冠！而且你们不都看好那个家伙吗？相较于那个家伙，我还是差的太多了。“

”普天之下，能说出这句话的人，估计就殿下一人了，您要知道不知有多少人垂涎这人皇位啊，对于权与力的渴望是刻在人骨子里的东西，您可知什么是权力？“

”愿闻其详。“

”权力，就是你可以高高在上站在顶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随意揉捏他人的命运或肆意践踏他人的人格，并且，他们恨你想撕碎你吃你的肉饮你的血，但这只是想，真正面对你的时候还是得跪下去俯首称臣，对于他们来说，这种耻辱这种卑微这种痛苦让他们痛不欲生，而作为掌握权与力的您来说，悠闲地细品美酒，甚至懒得低下头看他一眼。这就是无数人为之疯狂的存在意义。“祁伯侯语速不断加快地说着，眼神中闪烁着痴迷的目光，好似在讲着这个世界最残忍却又极为真实的道理，如同一个戏子在舞台上痴迷的忘我演绎。

白笙箫看到后，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沉声说道：”如果一昧追求力量，只会沦为力量的奴隶，也就失去了身为一个武者应该有的精神了。“

”年少啊...“祁伯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收敛了一下，但是听到白笙箫的回答后也只是摇了摇头，感到了一丝遗憾和失望，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碎屑打掉。“那既然殿下心意已决，那为什么又不答应陛下呢？”

”我只不过想让那个家伙也不顺心一下，免得每次他都一副所有事情都被他掌控了的样子“

”小孩子品性，也罢，少年何妨梦摘星？敢挽桑弓射玉衡。现在是年轻人的江湖了，也不由我这把老骨头操心了。“祁伯侯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但是语气里还是多了一份淡淡的讥讽。

白笙箫抱拳致意，拜别了祁伯侯，脑海中还回响着祁伯侯刚才说的话，反复咀嚼，虽不能完全领悟这句话的涵义，但还是先行离开了。而留在原地的祁伯侯神色黯然，看着白笙箫逐渐远去的背影幽幽地说了句：“不知所谓的庸人。”

另一边养心殿内，白思尧手持朱砂红笔，面前如小山般的奏折，和旁边陈列的竹简，不免让他也有些头疼。

大大小小的政务通过奏折来汇报，白思尧也因此得以好好了解了一番这五年以来西蜀国的改变，除此之外便是那新起的水妖祸端，他游历过六国，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但是都不曾听闻过其他国家有水妖灾害，而且在他印象中或许也就东瀛的荒川有着海妖，但是荒川的妖怪都不会轻易离开他们的领地，算是比较温和的妖怪一类，而听了祁伯侯的描述却和这荒川的妖怪大相径庭。

“这水妖还是得去一窥真相才行，二十余年前的事情...或许晴明会知道一些秘闻。”白思尧摩梭着一副被记录下来的水妖画像，画像中的水妖面露凶相，张牙舞爪，还被画上了一对赤红的眼眸，看样子真是凶煞无比。而且令白思尧注意到的一个点是这群水妖二十余年前还是人身鱼尾，但是按此次水妖祸端记录，它们反倒是长出双脚可以上岸行走了，实属妖邪。

“呵，倒是又想起那个家伙了，唉，不知那家伙还好吗？”白思尧对照着这些水妖资料思索着，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东瀛的经历，自己曾经因为误入荒川，而有幸面见了荒川之主，而且当时自觉有一身本领甚至还企图挑战荒川的主宰者——黑川子，结果反被教训了一通，不过好在黑川子不喜杀戮，且念白思尧也是怀揣着一颗赤诚之心，并无冒犯之意，便将白思尧赶出荒川，此时便作罢了。

不过后来，等到白思尧离开东瀛的时候，他又去了一次荒川，当时他已经与不知火签订契约了，想着再挑战一次黑川子，但等待数日都无功而返，白思尧便怀着失望之情离开了，不过离开的时候，了解这位荒川之主喜好喝酒，他便丢了一壶上好的清酒沉入荒川之内，这样也算的上结下缘分了。

这就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惜才之情吧。

“嘿！”晴明不知何时穿行过来，手里依旧拿着一柄纸扇，此时的他换了一身淡蓝色的狩衣，头戴乌帽子，倒有几分正统阴阳师地模样了，不过嘴上乐呵着，一副风流快活的姿态，又让人极为不放心。

“来得正好，我正想去寻你，你来看看这水妖，你可有印象？”白思尧对此并无惊讶，因为他早就见惯了晴明的各类法术，见怪不怪了。

“切，没劲，咦？这...这不是荒川的妖怪吗？嘶——这个模样...不太对劲，等等，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晴明本来还因为耍性子将头瞥向一旁，但是余光瞄到了那水妖画像，表情便从一开始的鄙夷、疑惑、惊讶到后来的严肃。

白思尧望着晴明久违的认真起来了，也不由对这水妖又重视了一分，要知道晴明可是在东瀛的人族和妖族都极富盛名，不少大妖都与晴明有着忘年之交，连他都没见过的妖怪，真是少之又少啊，所以今日这水妖一事，必有玄机可言。

晴明收起纸扇，在厅内来回踱步，不断思量着，时不时还发出一些疑虑，而且从他逐渐严峻的神色也可以看得出，事情不简单了。

过了好一会儿，晴明拿着纸扇拍打着手掌，这才停下了脚步，如醍醐灌顶一般，不过可能是因为清楚了事情的情况，愈发感到惊恐和诧异，瞳孔收缩。

白思尧见状，也是皱起眉头疑惑道：”怎么了？有眉目了？“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晴明嘴角抽搐，整个人也显得有些后怕。

”到底是什么，能把你这个堂堂东瀛第一阴阳师吓成这样。“

”那不是普通的水妖，也不是荒川的海妖，很有可能，是那传说中的海国妖怪！“晴明扭过头，与白思尧对视，郑重地说道。

”海国？“白思尧疑惑道，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关海国的事迹。

”那是大海深处的妖怪国度，东瀛除了大江山、荒川、京都、逢魔之源、七角山、黑夜山、高天原，便只有这一处千百年来都没人靠近，我知道这件事还是在一次妖王盛宴中从大江山妖王酒吞童子口中得知。“晴明沉声道。

”大海深处的妖怪国度么？我怎么记得在西方也有着一处海底王国？这二者有何关联吗？“

”不，东西两方向来互不干涉，就像是西方所信仰的神明，根本不屑于插手我们这些凡人的战事一样，你所谓的海底王国我也有所耳闻，但是这二者所距相差甚远，不属于同一阵营，构不上半点关系，而且据说，那妖怪国度还深藏着一柄足以称得上为神器的武器——八尺琼勾玉。“

”那既然是你们东瀛的妖怪国度，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跑来我中原为祸？“

”这也是我好奇的一个点，千百年之间都未曾有关于它们的消息，为什么一出手就找上了你们中原。“晴明打量着白思尧，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些什么线索。

”有应对之法吗？“

”暂无，而且海国的妖怪实力都不容小觑，你最好还是多做准备为好。“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一下，多研究下这海国妖怪的情况，二十余年前，我的父皇曾经将他们击退，现在他们重蹈覆辙，那就由我将它们终结！”白思尧面露凶光，一股强烈的战意迸发出来，而不远处的沧渊也跟随着主人的意志嗡嗡作响，仿佛在为战斗而庆贺。

“好吧，理应我也该帮帮你们的，就当是在这住下的‘房钱’，而且想来，哪怕海国的妖怪再厉害，也能被你一剑镇压，毕竟这世间已经鲜有你的对手了。“晴明拿纸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嘴角上扬。

毕竟，他的眼前，乃是当世最强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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