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镜.双

宣室殿内

东瀛第一阴阳师的安倍晴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靠在一旁的墙壁，打着一把纸扇怡然的扇着风，全然没有一副被通缉的狼狈样子：“这么快么，这么说那个小家伙已经具备了能力去面对这些了吗？不应该吧？”

白思尧头靠在龙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显得有些惆怅：“没有也得有了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我们了，而且，在庇护下的雏鹰，始终难以真正的搏击长空，唯有处身险地，才能爆发潜力，最终展翅高飞，翱翔于天地。哦对了，加贸苍介那老家伙...应该是你出的手吧？”

“ 这倒没有，那家伙真是老死的，未央一变中他本就被白前辈一剑斩落了百年岁月，寿命所剩无几的他之后就用秘法一直吊着最后一口气，被‘魑魅’和‘魍魉’护送带走了，不过据说死前他是和神皇呆在一起的，至于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倒是神皇那老家伙在那之后就没出过神宫了，谁也不接见，不知道捣鼓着什么。”晴明拿扇子抵着下巴，思索着说道。

“看样子，‘镜子’的事情还是被传了出去啊，真是个大麻烦呢，不过，谅他们拿到镜子也没办法使用。”

“确实，毕竟不是谁都有着你们白氏血脉的。不过你要知道如今你虽然登上这人皇位，对我们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但那小家伙不一样啊，你就不怕那些老家伙对他暗地里下手？你能就这么放心他？按照你的性格，不应该啊...”

“我当然知道，其实...他才是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所以我断然不会让他轻易出事，可若是他不能胜任，那么我也不介意再来一次...”

“停停停！打住！”晴明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停下，“你还嫌自己命不够长是吗？你就不怕真把自己耗死吗？你已经为了计划付出了太多了，先不说这致使你终其一生都无法迈出那一步不说，而且你体内的精血已经所剩无几了，根本无法再使用’镜子‘，如果再继续透支血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你真当你们这白氏血脉是路边大白菜那样轻贱的？”

”你说的这一切，我又何尝不知，所以我不得已才将这项任务托付给他，而且我也只能交给他了，我做不了的事情，他可以，虽然说这或许也是种诅咒的延续吧，来自白氏一族的诅咒，来自血脉的诅咒。虽然白氏血脉赋予我们异于常人的能力，但似乎也诅咒了我们，让我们这些人所愿皆不可得，所得皆非所愿，尘世间最痛苦的事也莫过于此了吧。所以有时候我甚至宁愿自己不是白家人，不再拥有这白氏血脉。我们守护的这面镜子虽然给我们白家带来了能够窥探天机的契机，但也给我们这一脉带来了太多不幸了。“白思尧努力扯出一抹笑，可眼底却满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白思尧深呼一口气，语气低沉地说道：“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亲人离我而去了，现在我的身边也仅剩笙箫一人。我们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不知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不公的老天爷要如此对待我们。自古以来，我们白氏一族就是一种特殊的存在，被当作祭品、牺牲者一般，我们生命的意义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守护和使用那面镜子，为了所谓的大义，为了天下人而牺牲我们自己，这太不公平了！“说着，白思尧怒气逐渐往上攀，目露凶光，就连身旁的晴明都有些害怕，不过好在白思尧很快就压制了下来。

”皇位，哼，不过是那群人为了心中的愧意而对我们做出的一点弥补罢了，不过，即便是我们登上皇位，也不过是傀儡一般，被束缚于此。好在自我父亲开始，这一格局才被打破，他以武力强势压制住了整个西蜀王朝，压制了整个中原武林，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人皇。我之所以游历五年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样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如今你所看到的白氏王室，除了我和我弟弟，还有我至今下落不明的小妹，其余都不是纯血，他们体内的血或多或少都混杂着其余血脉，混血的他们已经丧失了使用镜子的资格，此外，我也想让他尽可能地远离这个囚笼，自由一点生活，我还有未尽之事，但他不一样，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年华可以享受，不该和我一样。“

“原来是这样的么，还是头一次了解到这些秘辛呢。”晴明脸色也暗了下来，看着白思尧的眼神多了一份同情。

“如果真的可以，我也不愿意他去冒这些危险，但是要完成计划，我们还是得借用那面镜子的能力，事关整个中原乃至七国的命运啊。前方的路渺茫的仿佛看不着尽头，但是总得有人负重前行。镜子已经许久不曾开启过了，毕竟开启它除了需要纯血的白氏族人，还需要某些特定的条件，这也给了笙箫不少的缓冲时间，你带它来了吗？”

“来了，”晴明有些无奈，随后掏出一张符纸，咬破自己的手指抹在了上边的六芒星上：“吾以鲜血，缚令诸神！镜妖，显！”

只见从符纸里映照出一黑发僧人，双目紧闭，手托莲花，僧人右半边躯体披上了藏蓝色的袈裟，裸露的左半边布满了凶恶的恶鬼刺青，如此鲜明的对比如同太阴和太白，一正一恶，一阴一阳，在其周围悬浮着十数颗佛珠，整个身体漂浮于空中。

所谓照魔镜者，映照诸怪形体之物也以为其影为怪之姿竟随其活动。

白思尧此时也站了起来，缓步来到了镜妖面前，刚欲打量这个妖怪的时候，原本双眼紧闭的镜妖在感应到白思尧时，突然睁眼，眼冒金光，整个人迸发出了强大的咒力，一晃眼的功夫，他就变成了白思尧的模样，白思尧挑了挑眉，感应着到对方身上与自己无异的气息。

“怎么样，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把他从东瀛带出来的，外貌气息应该是没问题而来，只可惜他无法映照你的实力，只能拘泥于它自身的能力，不过也没事，毕竟只要他不出皇城就应该不会有人想找他动手的，你这‘人皇’的名号也是打的够响，自从四使者走后，我能感知到，皇城内那些强大的气息也少了不少。”晴明笑道。

“我应该下手重一点才对，这样或许能威慑更久一些，但愿时间还来得及。”白思尧叹了一口气，同时看着握紧的右手。“那么就有劳你在中原多呆些时日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这蜀王城就交给你坐镇了，毕竟你要维持着镜妖的咒力，而且你貌似也没地方去了。”

“被戳中痛处了，也罢，只要你管住管吃，还有酒喝的话，我不介意的，这里比起那已然浑浊不堪的京都来讲，确实是好上许多。”晴明一手按住心脏，好似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装模作样的指着白思尧。

“那...就先这样吧，是时候让他上路了。”白思尧说着，语气里多了分无奈和悲哀。

皇城外

白笙箫默默的跟着不知火在街上闲逛，虽说他此行出宫也只不过是为了出来透透气，毕竟自从白思尧回来之后，他就愈发觉得皇城有一种莫名的低气压，闹得他心烦意乱，索性就久违的上街，沉浸在市井小巷之中，让心情放松下来，这也算是一种消遣吧。而且对于他来说也是很久没有和女子共同上街了，此情此景，不免有些触景生情。

”笙箫哥哥，那边吹出来的小猪糖人好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这件衣服怎么样？”“好看，好看，小妹你穿什么都好看。”“真的吗，那你给我买吧！我最喜欢笙箫哥哥给我买的衣服啦！”

”哥哥，烟花好好看哦，我们去玩烟花吧！“

”哥哥，别睡啦，再睡就错过了花灯节啦！“

”哥哥，你说你那么呆，以后我的皇嫂该怎么办啊？“

哥哥....

曾几喧哗如梦，梦醒，路归何处。

想到这，白笙箫苦笑地摇了摇头，不免有些惆怅，此时他的那个妹妹在哪里？甚至说是否还活着呢？倘若没有十年前的事，他的妹妹此时也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了吧，虽然和不知火这种天地宠儿般的造物相比可能会有些逊色，但至少也是一个无忧无虑、可爱动人的姑娘了吧？

”阿萧，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呢，快来这边呀，这边的小玩意儿都好好看啊。“不知火此时正在不远处的一处卖糖人的小贩摊前，俯下身子看着那些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糖人，明眸里充满了欣喜，同时还不忘招呼白笙箫过去，看样子两人也是熟络了起来。

”小姐，此物唤作糖人，不仅好看还很好吃哦，不过要注意不要被甜掉牙齿了呢。“白笙箫看了看，还不忘给不知火介绍，想来东瀛是没有这项手艺了，如此好吃而又不失美观的吃食可不多见，于是便招呼摊主：”老伯，麻烦捏两个糖人。“

”好嘞！“小贩的老板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虽是满面褶皱，却面露慈祥，这个年纪还出来摆摊卖弄实属不容易，不过虽然说年纪大了，可这手艺可不见得弱到哪里去，光是这抽、拉、拽的功夫就足以检出老伯的功底十分扎实，把控糖稀力道恰到好处，不多不少，金黄色的糖稀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捏成了一男一女两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儿。

”多谢老伯，我的朋友很喜欢，这几两碎银就当作糖钱收下吧。“白笙箫微笑着看着老板，同时瞥了一眼收到小女糖人儿后的不知火，后者满脸喜悦，将碎银放在了老伯手上。

“使不得，使不得，两个糖人而已要不了那么多钱的。”老伯还想着拒绝的，但是手却被白笙箫给包起来，轻轻拍打老伯包起来的拳说道：”收下吧老伯，回去买些好酒好菜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吧，这把岁数了还出来摆摊挺不容易的。“

”不辛苦，不辛苦，我还有个儿子在边疆守军呢，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儿子啊，不过听说自从新皇登基之后，边疆战事就少了不少，我也放了不少心，再加上新皇颁令的诸多法令法规，我们的赋税也减轻了，生活也是好了不少呢。“老伯小心翼翼收起这意外之财，装进了一个打着补丁的布袋子里，脸上已然是笑开了花。

”ありがとう“不知火虽然心智尚幼，但也很讲礼貌，深鞠一躬与白思尧一同拜别老伯，老伯便晃悠悠地挑着担子朝着大街的另一头走去，年迈的他始终不忘卸下自己肩上的担子，哪怕日子再苦，他也有着他身后的家人需要去照顾，也就没有停下的理由。

”驾！驾！驾！“就在这时，一辆雅致的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同时也吸引了刚准备离开的白笙箫的目光，马车上的车夫全然不顾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在这街道上蛮横前行，不少人只能仓皇着躲避，刚才走开的老伯也闻声调转目光，转头就看见了直奔自己袭来的马车，也是大吃一惊，吓得一哆嗦，双腿不自主地开始打颤，情急之下的他显得那么不知所措，上了年纪的他也完全无法做出和青壮年一样的反应速度。

毕竟这马车来得太突然了，速度之快根本没有办法及时变道，御马的车夫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不闪，但所幸心一横，猛地一抽马鞭，两批高头骏马嘶了一声，直接加速就朝着老人冲了过去。

但眼看着悲剧就要上演的时候，人群中闪出一道黑色的身影，抱住老伯来了个贴地翻滚躲过了马车，及时救下了老伯，不过老伯的担子还是被撞飞了，插在上面地糖人也散落一地，有好些都被马蹄踩在脚底，一个个瘪了气，染上了尘土。

不知火呆楞在原地，看着地上零碎的糖人，大脑突然闪过无数支零破碎的画面，她的瞳孔收缩，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突然好似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瘫软在地，无助的抱着自己，在外人看来也只不过是小姑娘因为害怕而缩成一团，但她自己却仿佛置身于地狱一般，被万千锁链束缚住，焦躁、不安、愤怒、憎恶...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而伴随着她情绪的不稳定，她体内蕴含的庞大的咒力快要抑制不住要迸发出来了，周围开始浮现点点星火蝶。

而另一旁刚安置好老伯的白笙箫则是一脸严肃，车上的马夫朝白笙箫大喊道：“大胆！你谁啊你，知不知道里面的是谁？你怠慢得起吗！？”

白笙箫眼神冰冷，握着那长条布袋的手都被气得有些发抖：“我是西蜀二皇子白笙箫！你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车夫的脸瞬间煞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冷汗，但很快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下来磕头认错：”对不起对不起！二皇子，小的不知道是您啊，惊扰到皇子殿下，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都怪这外番人，怒气腾腾的让我赶紧驾车，只怪他是来面见皇上的异域使臣，我也不敢怠慢啊！“这一番话倒是把白笙箫的注意力转移了，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外番人敢如此蛮横行事，他也已经提起那长条布袋，杀气腾腾的看着马车内，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怎么回事，你们中原人难道连马车都不会骑吗！？“只见一个头顶巫师帽，身着褐色巫师长袍的英俊男子从马车内探出了身子。

但引入眼帘的是，他的车夫已经跪倒在别人面前，连同着周围的群众也跟着他一起膜拜同一个人，而他们所跪拜的对象，此时正和他四目相对，不过眼神可就没那么友善了，而且他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和白思尧差不多的气息，只不过压迫力要比白思尧小得多，除此之外，不远处还有一个熟悉的能量波动，正是前不久刚刚与之交锋过，还在对方手下吃过亏的白思尧的式神——大妖不知火。

“白思尧？你怎么会在这？”来者正是莱茵，刚从皇城急匆匆的赶出来就是为了要赶紧远离中原，或者说远离白思尧，但是现在又见到他的式神，他还真以为白思尧本人追来了，不由得打了退堂鼓。

“你说的，是我...当今人皇，不是我，你是何人，如此傲慢无礼，强权驱使车夫在这街道上横冲直撞！视我大蜀律法于无形吗！？”白笙箫先是一愣，但还是拿着长形布袋指向莱茵。

莱茵虽然还在气头上，但是看着眼前这容貌与白思尧有着几分相像的人，还有他在群众面前有着如此之大的威望值得他们下跪致礼，想来地位也不会低到那里去，应该是白思尧的血亲，这一点他来前也是有所了解的。

莱茵不由松了口气，摆出一副拱手礼：”很抱歉，皇子殿下，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但请看在我奥尔兰卡帝国的面子上，这件事就算了吧。“

但是白笙箫可不领情：”阁下是外国来宾，我定当以礼相待，但如今你如此藐视我大蜀法令法规，且不说这一路上造成了怎样的损失不说，刚才还险些撞上了这位老伯，差点害得老伯身死，如此漠视我大蜀人命，我很难相信阁下有多大的敬意，我想所谓的爱尔兰卡也没有多大的诚意吧！而且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这位老伯。“说着，朝着右手横摆，示意对方是一旁的老伯。

”什么！？岂有此理？你的意思，是要让我给一个小贩道歉！？“莱茵瞪大瞳孔，看着一旁满脸褶皱，一身麻布，在他眼里一眼就认定为下等人的存在，不禁怒火中烧。刚才在皇城已经很没面子了，如今又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向一个下等人道歉，这岂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霎时间，莱茵的脸色铁青，眼神也冰冷的可怕：“皇子殿下，当真如此？“

“怎么？拿不出诚意？”

“好！既然如此，今日你们这中原的规矩，我莱茵还就不遵守了！”随即右手凝聚火元素，就朝着白笙箫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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