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死

秋末的冰雨淅淅沥沥打在脸上，魏亮紧紧衣领，提着温热的饭菜朝出租屋走去。可走到单元门前，却停住了。他踌躇着掏出烟，一连抽了三四根才终于上了楼梯。

这是他每天回家前必做的事。他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楼下那几支烟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吃过晚饭，望了望卫生间紧闭的门，仿佛鼓了莫大的勇气才将门打开。浴缸里，塑料薄膜包裹着周庭武的身体，薄膜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鼓动，平缓而又可怖。

他仍活着。魏亮本想等他死了，将他埋了，可直到他再也流不出一滴血，也仍然活着。三天，五天，一个月，魏亮渐渐觉得这是一种折磨，他甚至在周庭武身上补了几刀，可他仍有呼吸。

活埋，他不是没想过，可周庭武睁着眼啊！就那样看着他。那眼神直钻进他梦里，折磨得他夜不能寐，他不得已又跑回去将他挖了出来。

他知道，周庭武这副样子是因为那个邪门的男人，他想过替周庭武求求情，让周庭武直接死掉，可他不敢。他曾亲眼看到那男人眉头微蹙了下，路边一吨多重的小型轿车便被掀翻，横挡在马路上。

魏亮看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如叶脉一般的暗红色痕迹，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的命都被那男人握在手里，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那男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过来，他留下命令，叫魏亮查找栀子的下落，魏亮需要什么，有何不便去做的，便都由他出手。可这个世界交通如此便利，栀子随时可换一个假身份，再换另一座城市生活，哪里是他们能找得到的？

魏亮正在卫生间出神，风雨声忽吹进了屋子，恐惧随着雨声袭来，他知道，是那个男人来了。他颤抖着自卫生间出来，冷色调的白炽灯下，男人长袍加身，阴郁冷峻。

“还是没有她的下落吗？”

他们试过潜入警察局，调取里面的资料，可那并没有用。魏亮只好利用他所有的人脉，在各个城市和网络上找。几天前，有个南方的小兄弟发给了他几张图片，图片中的女孩与栀子确有几分相似。可那几分相似也只是他以为，已三年了，栀子的样子他早已记不清。他翻遍了栀子的房间，也只找到一张她初中毕业时的照片而已。

魏亮犹豫着拿出手机，点开那人发来的图片，捧着手机递到男人手里。可男人只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

图片里的女孩穿着粉色连衣短裙，化着精致的妆，双眼含笑，只是那笑里又带着几分勾人的魅惑。

“这不是栀子！她从不会这样笑！”男人低喝着，怒目瞪着他。

的确，栀子总给人一种疏离感，即使笑起来，也带着股戚冷不可近身的感觉。

魏亮双腿已发软，他想解释，可那男人却先开了口。

“她曾提到过的小七叔呢？栀子也不曾与他联络过吗？”

“我…我每隔几天就会问一次，小七也没有她的消息，我们这群叔叔，她一个都没联系过。”魏亮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那她父母那里呢？她也不曾露过面吗？”

“没露过面，我雇的人白天晚上地盯着，都没见过她。”

男人沉吟着，他心中早有一计，只是迟迟不愿用，他不忍让栀子再伤心一次。

“你所说的网络…”男人有些犹豫，“若是栀子父母假死，能否借网络引她出来？”

魏亮突然抬起头，眼中放出光芒，这的确是个好法子。魏亮捣蒜般点着头：“能！能！只是要引她出来，必须要把事情闹大。”

魏亮眼睛转着：“火灾！把栀子父母所住的那一栋楼都烧掉，一定会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她一定能看见。”

魏亮所说的法子并不难，只需将那些人事先移到旁的地方，再引火烧掉楼房，至于假死的尸体，是随意找些东西变化出来，或是制造些幻象，于墨栖寒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可这法子难就难在他不忍心。他不能再让栀子伤心欲绝，他宁愿这样找下去。

“再等等！”男人说完，消失在了魏亮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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