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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将堂是一座顶西式的洋教堂，里面住着几位四十来岁的修女，剩下的大多是十岁左右的半大孩子，名义上是座教堂，实际倒像个孤儿院。

毕忠良的夫人刘兰芝信奉天主，常来这里照顾孩子，徐碧城也来过几次，大多是来帮刘兰芝分发物资。陈深也是猛将堂的常客，但他多数时间都是在和一个叫皮皮的聋哑小男孩独处。

徐碧城坐在教堂的木椅上，把包里的装有胶卷的小罐子递给一旁的陈深：“唐山海让我给你的。”

陈深拿起胶卷转了转：“唐山海主动让你给我的？“

“是，你不用怀疑，这是唐山海第一时间打开计划之后，让我亲自拍的。“

陈深看着手上的胶卷，有些尴尬，他是预计唐山海不会真心实意把归零计划交给他的，他甚至做好了通过徐碧城拿到另一份归零计划的打算。

“替我谢谢他。“

徐碧城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在和陈深并肩作战，有着相同的理想：“陈深，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的秘密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要是你先拿到归零计划，你会和我们共享吗？”

“会。”

“如果我们出尔反尔呢？“

“也会，我个人认为，只要是真心抗日的人，他们都有高贵的灵魂，他们的生命是一样宝贵的，如果破获这份计划能拯救更多的人，那为什么不拿出来分享？更何况，我们的民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我知道，或许你们有不得不遵守的组织的命令，但是这个时候，所有中国人都应该团结抗日，抗日不只是口号，而是赴死的决心，不管我明天是否活着，赶走鬼子，拯救同胞才是我的责任。“

徐碧城有些高兴：“陈深，我就知道你会说出这些话，唐山海还让我告诉你，根据柳美娜的提示，你手上的那份归零计划是假的，这份才是真的。唐山海之前不愿意把归零计划拿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要是你的回答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就不准我把消息告诉你。”

阳光从拱门形的窗子照射进来，雪白的和平鸽扑棱着翅膀在教堂的长椅间飞来飞去。徐碧城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黄埔十六期，正穿着和其他女孩统一样式的灰色连衣裙，坐在门边，等陈深拿出几把剃头剪子，给她修理头发。

徐碧城无疑是爱陈深的，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适合当特工，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来特工总部？为什么愿意成为唐山海的假妻子？答案就是陈深这两个字。她离开黄埔之后，一直都想再见到他。

徐碧城很想把这些想法告诉陈深，告诉他自己与唐山海的关系，告诉他其实自己来特工总部执行任务，只是为了能再看到他。

阳光从徐碧城的手上爬到了脸上，让凝脂般的肤色显出几分苍白，炙热的温度打断了徐碧城内心的幻想：“陈深，其实我和唐山海。”

空荡的教堂里响起一阵兴高采烈的声音：“陈深！“

李小男穿着紫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跑了过来。徐碧城只好把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

“陈深，嬷嬷说你也来看皮皮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我想好了，我是不会放弃的，日久生情，你会喜欢我的。“

“李小男，有没有人和你说过，男人就像沙，你握的越紧，沙流的越快。“

李小男脸上的笑消失了，她坐在陈深的旁边，挂出一副赌气的表情：“陈深，我才不信呢，你就是块砖，我一定要牢牢握住，不会松手的。唐太太，你说对不对。“

徐碧城眼眶有些红，不知道怎样去接李小男的话，只是呆愣的点了点头：“小男说的对。“

陈深放下翘着的腿，站起身：“我要走了，你们聊吧，老毕出了事，我现在暂时顶了他的位置，不继续混日子了。“

唐山海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他起身把门打开。

门口的陈深穿着一身格子西装：“唐队长。“

唐山海看了他一眼，扬起一张笑脸，却带着皮笑肉不笑的阴沉味道：“陈代处长进来坐坐吧。“

陈深觉得有些阴风从头顶飘过，他走进办公室，坐上另一张沙发：“我来是想和唐队长亲自说谢谢。“

“嗯。“

“唐队长有什么打算？“

唐山海放下撑着的手，看向陈深：“你觉得，我有什么打算。“

陈深的眼神里带了些探究：“你应该想把情报送出去吧？今晚是个机会。可我总觉得，老毕不会这么容易倒台。“

唐山海没说话，他确实是想今晚把归零计划发出去的。

陈深盯着唐山海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感到些自讨没趣的尴尬。

从沙发上站起身，陈深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褶子：“不打扰唐队长了。“

身后传来唐山海的声音：“陈深。“

陈深下意识地转身，他的手腕被人抓住，接踵而至的是被肩膀抵住的腰部，一个天旋地转，陈深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陈深看着头顶用手肘锁住他脖子的唐山海，声音气急败坏：“唐山海，嘶，你干嘛。“

唐山海没把手拿开，他俯瞰着陈深：“陈深，绮罗不是你能动的，你现在要庆幸自己那天没伤到她。“

陈深倒没想到唐山海会因为这种事情偷袭自己，他看着眼前一如既往贵公子形象的唐山海，觉得他沾了些阴险狡诈，有些面目可憎。

见唐山海把手拿开，陈深慢慢撑起上半身：“小人。“

唐山海抓起陈深的上臂，把他从地上拉起：“和陈代处长说声抱歉，一时情急，见谅。“

陈深只觉得这句话耳熟，像是他那天说过的。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唐山海卸了些力道，陈深缓过一段时间的疼痛，转身走出办公室。还算有点良心，他想。

岳绮罗收起禀报消息的纸人，晃了晃脚：“真是愚蠢，我才懒得和凡夫俗子计较。“

从盒子里拿出一块新鲜的栗子蛋糕，岳绮罗想起当年的文县，无心趁她放松警惕，用血伤了她的脸，她是相当不高兴的，生怕没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张显宗带人追了上去，把无心打了个七零八落，真狠啊，和她一样坏，给她出了口恶气。

岳绮罗又把纸人拿出，看着陈深龇牙咧嘴的模样，她生出一点恶趣味，心坏的像是当年在猪嘴镇捉弄一对夫妇给自己煮小孩那样。

“哈哈哈，真是蠢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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