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八——神椟

遍地都是鬼祟所附体的百姓尸体，秋灯看了这幅场景都不由得揪着鹿鸣的衣角，藏在他背后。他探头看着尤怜的背影，她刚才像是杀疯了一般，血染了一身却浑然不觉，鹿鸣只惦着扇柄在背后观望。

秋灯刚想在心里编排他冷漠，但看到尤怜这幅模样也不好在说些什么了。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清楚面前的那些百姓只是被鬼祟俯身，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意，但如果不杀他们，受难的将会是更多人。

尤怜：这里的局面太过于血腥，鹿鸣，设好结界，带好你的小跟班，随我进梦！

尤怜的真身是一株曼陀罗，致幻是她的看家本事。很快她就把两人带到了自己的梦里，所谓梦无非是过往的回忆抑或是未来的遐想罢了。

秋灯只觉得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处于好奇，他从鹿鸣的身上下来，先一步拨了拨云雾，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秋灯：是梁考村！奇怪！我们为什么会在船上？

鹿鸣：这里不该有曼陀罗，定是外乡人途经此地，把她遗留在这里的。

秋灯：你看！那位撑船的大爷跟床榻上的那个少年长得好像啊！

鹿鸣的眼警惕地眯成了一条缝。

鹿鸣：那是他的阿父。

秋灯：唉，你看！原来那个寺庙原貌是这般好！人好多啊！那颗菩提树好大啊……

鹿鸣看着他好奇地探头探脑的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

秋灯：不是说是不小心遗留下来的吗？为什么是他们那些人特意种下的？他们在说什么话啊？西域的方言吗？我怎么听不懂啊？

鹿鸣和尤怜没有回话，几人径直走入殿中，只见几位身材各异的主持身穿袈裟，端坐在大殿两侧。这里的香火旺盛，烟雾缭绕，大殿内外贡香的人接踵而至。

秋灯端详着那几位阖眼诵经的主持，后面几位身穿素衣的瘦和尚脸上还有道长长的疤痕，他甚是纳闷，眉毛都凝成了一团。

秋灯：是谁说他们一脸佛像的？他们明明一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的，难道说这里的村民们都丝毫没有发觉吗？

尤怜闻声偏头看向他。

尤怜：发觉了又如何！不知那几位贼人使了什么法子，让求财者有财可取，虽在其他事上都未曾灵验，可有了钱还愁没什么呢！要知道当今圣上可明文规定，不能按时交税者，一律充兵，发配沙场。既然如此，又有哪位村民会主动挑事？惹得自己一身骚呢！

尤怜说话的间隙已走到庭院中那颗菩提树旁，她扭头看向一旁的鹿鸣。

尤怜：我听闻鹿鸣神尊有一能力便是可感应万物，不如你看看这颗树如何？

鹿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移步到她面前，手心缓缓贴在那颗菩提树上。

秋灯只能看到鹿鸣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放下了手。秋灯见状立即凑上前去。

秋灯：你看到什么了？

鹿鸣：这里背靠大山，村民大多靠伐木造纸为生，可有个别村民利欲熏心，他们明知这里的主持是贼人却还是日复一日的供奉，哄骗其他村民信奉，从中搜刮油水。奈何好景不长，正如尤怜所说这庙被人一把火烧了，可这颗菩提树的树桩却完整保留了一些。

鹿鸣：那位撑船人是这个村子的前一任村长，名叫郭荣八，他后来砍了一段完好的树桩做成了神椟。

说到这里，鹿鸣轻哼了一声，脸上划过一丝谐谑的笑意。

鹿鸣：说来也是奇怪，他跟这里的村民有些格格不入、他不信佛，也不贪财，但偏偏相信这片林子里会有神灵，种的树是伐树的两倍不止，身为村长却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可他现在却能安然无恙地待在此处，这是为何？

鹿鸣：尤怜，你不想解释些什么吗？

鹿鸣说罢边望向尤怜，眼眸深邃锐利，似乎一眼看透这场精美策划的背后究竟埋藏了多少阴谋。尤怜嘴角含笑，眼底泛着泪花，怔怔地望向鹿鸣。

秋灯听到她呼出了一口气，很轻，却也很重。这一路，秋灯通过自己的狐狸耳朵听到尤怜的呼吸声很急促，靠得近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她咚咚的心跳声，但呼出这口气后，她像是终于释然了，现在，秋灯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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