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的火光

吃完晚餐以后，凡彻让约翰先生取来了他的亲王配剑，他准备今天夜里就出发。

凡彻本想给珀西娅一件新的斗篷，可珀西娅拒绝了。“反正外面在下着雨，你给我新的也是要淋湿的。”她说。

瑟拉菲娜依然穿着吊带的白色蕾丝衣裙，这样让她的行动非常不方便，可凡彻为她准备的衣服好像都是这类精美华贵的裙子，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凡彻看出了她的焦虑，亲自去把他自己的斗篷拿了来，然后将它披在瑟拉菲娜的肩膀上，那颗镶嵌着血钻的银色纽扣在灯火下闪烁个不停。

珀西娅看见凡彻的举动，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洛德，亲王的纹血扣不是她能佩戴的。你这样做不符合凡彻氏族的族规。”

“不要这么死板，珀西娅。”凡彻面不改色地为瑟拉菲娜整理着衣襟，一点儿也没有要承认错误的样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遵守有些没有意义的族规——不过我必须遵守绅士的原则，不能让女士感到难堪，不是吗？”

珀西娅见多了凡彻一本正经强词夺理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懒得计较更多。

凡彻双手扶在瑟拉菲娜的肩膀上，弯下了腰对她说：“你还没怎么使用过血族的能力，等会儿的「杀亲」就交给你来做，千万不要让我失望，瑟瑞。”

瑟拉菲娜和珀西娅都没想到凡彻会这么说，惊讶的神色出现在她们的脸庞上。瑟拉菲娜很快的镇定了下来，平静地说道：“我会尽力的，凡彻大人。”

珀西娅瞪着一双眼睛，对着凡彻那张英俊柔和的脸吐出两个字来：“疯子。”

凡彻勾起了嘴角，身型一晃率先冲入了雨中。

这是瑟拉菲娜被初拥后第一次离开古宅，却完全没有机会看看周围的景色。她拼劲全力跟在凡彻和珀西娅身后，两旁的建筑和树木山峦在飞速倒退，拉出一条条横向的直线。雨水打在他们的身上，却完全没有降低三个黑色身影的速度。

珀西娅心里非常震惊，她从来没见过能力这么强的新生血族。凡彻之前的四个「后代」都没办法这么长时间地紧跟他的步伐，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无比吃力。可是瑟拉菲娜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且完全看不出费力的痕迹。

“看来洛德找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后代」。”她心里这么想着。

不知道在雨中飞奔了多久，他们三人最终在一座废弃的教堂前停了下来。雨水完全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和头发，黑色的身影像是暗夜的鬼魅。

“你把她关在这里？”凡彻问道。

珀西娅“嗯”了一声，走上前推开了那扇歪歪扭扭的门，一阵酸臭的霉味立刻扑面而来。

凡彻瞬间拧起了眉，一张好看的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抗拒。

“珀西娅你可真是够狠的，换成是我，我宁愿自杀都不愿意被关在这种地方。”

珀西娅毫不介意教堂里的恶臭，抬腿走了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嘲笑凡彻：“你这种贵公子就应该好好呆在你的豪宅里，也不知道是谁刚刚非要跟来。”

“老实说，珀西娅，就凭你这臭脾气和不饶人的嘴，也别怪那些年轻的小辈们叫你母老虎了。”

珀西娅听见凡彻这么说，立刻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洛德·凡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谋反给你看？”

凡彻可怜兮兮地举起双手投降，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尊贵典雅的感觉：“珀西娅·凡彻长老，我向你道歉。”

珀西娅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往里面走去。瑟拉菲娜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拌嘴，嘴角也不知不觉轻轻上扬了起来。

他们三人走到走到教堂最深处，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垂着头颅，外面一道闪电劈过，白光在神像身上一晃即过，像是它突然睁了一下眼睛。

珀西娅走到十字架下方，蹲下来摸索了一番，然后搬开了一块有些腐烂的厚重木板，露出了往下而去的阶梯。

“走吧，芙罗就在下面。”珀西娅站起身来对他们说，又眯着眼看了眼十字架上的耶稣，“站在这家伙身下，还真是让我觉得胸闷。”

珀西娅率先往下走去，凡彻优雅地向瑟拉菲娜伸出一只手来，温柔地说道：“别害怕瑟瑞，跟着我就行了。”

瑟拉菲娜乖乖地牵住他的手，跟在凡彻身后踏上了木梯。

阴暗的冗道散发着阵阵刺鼻的腐朽味道，岌岌可危的木梯在他们脚下“叽叽咯咯”地响着，还伴着外面瓢泼的雨声和隐约的雷鸣。

这个地下室很深，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底。瑟拉菲娜看见黑暗里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芙罗。”珀西娅开口叫她的名字，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那双红色的眼眸突然颤抖了一下，随后在黑暗里响起了一个痛苦而可怜的声音：“凡彻长老！珀西娅·凡彻！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口血吧，我不想再关在这里了……我只要最后一口血，求求你了，我再也不会去找人类了，求求你，求求你……”

瑟拉菲娜第一见到血族犯血瘾的样子，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脚步声很轻，可还是被芙罗捕捉到了。

“长老！你带人来看我了是吗？我闻到了——她的血可真甜……凡彻长老，求求你让我喝一口，我保证不会再犯戒律了！”

洛德·凡彻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将瑟拉菲娜彻底挡在了自己身后。黑暗并不能阻挡「第三代血族」的视线，他静静看着那个被纯银的链子锁住的女孩儿，她的脸上布满了红色的筋脉，獠牙已经把她的嘴唇磨得血肉模糊。

珀西娅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一改刚刚痞里痞气的样子，恭敬地向凡彻行了礼，说道：“凡彻大人，我向您申请「杀亲」。”

被困住的女孩儿听见珀西娅的话，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嘶吼声：“不！珀西娅·凡彻，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过是想要一口血而已！”

凡彻冷漠地看着她，随即轻轻地开口：“瑟瑞，害怕吗？”

瑟拉菲娜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平静地回答：“不，凡彻大人。我可以代替您进行「杀亲」。”

凡彻很满意她的回答，松开了她的手站到了珀西娅身旁，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么就开始吧，你只需要拧断她的脖子就可以了。”

瑟拉菲娜轻轻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血红。她没有多加犹豫，身型一晃准确地瞬移到芙罗身边，然后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庞狠狠一扭。

教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雷声，猛烈的白光照亮了半截地下室幽暗的阶梯，反射进来的光线在芙罗的脸上稍纵即逝，瑟拉菲娜最后看清了她那双熄灭的红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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