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山有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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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翁之意

九月初六,殷姚氏的生辰,前日,殷雪便有意在花园里碰到了柳含烟,告诉她今日是殷姚氏的生辰,并说虽然殷姚氏不是殷泽的生母但毕竟也是一家人,希望殷泽能前去祝寿。殷泽这般厌恶东院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去给殷姚氏祝寿了。但柳含烟毕竟是殷家长房儿媳,她又希望缓和殷老爷与殷泽的父子关系,所以九月初六那日她还是备了厚礼去了东院。

我以为殷姚氏过生辰东院一定会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可过去后才发现东院只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番热闹场面。我问莺儿:“不是过生辰要祝寿么?怎么这般冷清?”

柳含烟回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民间有‘上寿一百,中寿八十,下寿六十’之说,过寿须得从六十开始,之前只能称为过生辰,不能称作过寿,且须得高堂已过世才可以过寿。开始过寿后,不能间断,以示长寿。祝寿有‘庆九不庆十’的说法,并不是在整六十才做寿,而是从五十九开始,‘九’取长久之意。”

莺儿点头,“除此之外,在我们老家还有‘男不作三.女不作四’之忌,即男子不做三十岁生辰,女子不做四十岁生辰。传说旧时山高林密,山中多毒蛇猛兽,人进山多有性命之忧,因“三”与“山”谐音,因此“作三”成了庆厄运,有悖初衷;而“四”与“事”谐音,“作四”易惹事招非。四还和死谐音,不吉利。”

我叹气:“过一个生辰竟还有这般多的讲究!”

莺儿笑着捶我一拳:“说得好似你不食人间烟火一般,这不是约定俗成的东西么!”

说着话,我们三人已经到了东院的宾厅前,有丫鬟将柳含烟迎了进去。刚进宾厅便听得里面一片欢声笑语。殷姚氏穿着颇为喜庆坐在上首,殷雪站在她身旁,正跟底下几个坐在椅子上的妇人、姑娘们聊得高兴。见柳含烟来了,殷姚氏笑容满面地招呼:“烟儿你来了,快来见见你的姨母、表妹们,”她指着下方坐在第一位的妇人道:“这是我姐姐苏姚氏。”

柳含烟忙上前行礼:“姨母好。”

殷姚氏又指着站在“后面的是青莲、芷莲。”

柳含烟点头,“二位妹妹好。”

“这一位是我娘家表妹谭白氏,她身后的是月离。”

柳含烟又上前见了礼,这才落座。

殷姚氏笑道:“本来不打算过这个生辰呢,雪儿这丫头说前几年因着老太君、老太爷相继过世都没给我过生辰,说明年我就四十岁了,做九不做十,索性就今年邀了姨母表妹们热闹一下,且烟儿过门这么久都没见过你的姨母表妹们,也借此认识认识走动走动。”

“姨母说的是呢!都听说泽表哥娶的乃是首富之女,今日一见表嫂果然是珠光宝气贵气非凡呢!”说话的是苏姚氏身后叫青莲的姑娘,她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修长,一双灵动杏眼,穿着一身嫣粉色的裙衫,头上带着一只素银蝴蝶展翅簪子,耳上戴着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看她的装束,应该不是富贵人家出身。她带着嫉妒的目光望着柳含烟身上的衣衫首饰,“姨母今日过生辰,不知表嫂送了什么礼物给姨母?”

柳含烟闻言忙转头示意莺儿,莺儿捧着一个红木锦盒上前来,柳含烟打开来:“今日母亲生辰,夫君特地让儿媳送上这一对玉如意,祝母亲健康如意,福乐绵绵!”

那一对玉如意长如小臂,玉色通透无暇,上面有隐隐的莹光浮动,伸指轻弹有金玉相交之声,显然是极好的美玉。

殷雪见了忙上前接过来递给殷姚氏,“娘,您看,这可真是好东西啊,我就知道大嫂最大方了!”

殷姚氏看着那一对如意脸上的笑意也掩不住:“烟儿你怎么送这样贵重的东西,这少说也值千金啊!”

“母亲喜欢就好。”柳含烟笑着说道。

“哎呦,妹妹,你可真有福气啊,娶了这么个好儿媳!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舍得给你!”苏姚氏瘪瘪嘴,“不像我家平哥儿那媳妇,平日里一毛不拔不说暗地里还偷偷往娘家拿东西,我都快被气死了!”

“就是,”潭白氏也附和,“果然是大家出身,出手就是不一样。”

“姨母,今日生辰为何不见浩表哥呢?”娇怯怯的声音响起,出声的是潭白氏身后的月离,她身量纤纤,下巴尖尖看上去我见尤怜,她正睁着一双水濛濛的眸子殷切地望着殷姚氏。

“这臭小子,说前些日子便和同窗说好了去参加诗会不好爽约,还说今日都是我们女人家聚会他一个男子不好来凑热闹,等晚上再送我生辰礼物。”殷姚氏笑着说,“月离还是十岁时到过殷府吧?那时,浩儿这臭小子还揪你辫子给你惹哭来着!如今已经长成这样标志的大姑娘了,你浩表哥见到要认不出了!”

月离的脸上浮现出一色嫣红,她低下了头不停地揉搓着衣角:“姨母别取笑我了......”

殷姚氏又问苏姚氏:“姐姐,青莲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可曾许配人家了?”

“唉!也有人上门提亲的,可这丫头把人都赶了出去!你也知道她一心钦慕着泽哥儿......”说到这里,苏姚氏似是自觉失言一般住了嘴,觑了眼柳含烟,“有朱玉在前,她又怎能看上别人呢!”

柳含烟闻言正在喝茶的手顿了顿不由的举目望向青莲,青莲也正好向她望过来,眼里带着满满的敌意和嫉妒之色。

唉,真是个傻丫头!再耽搁下去岂不成了老姑娘了?”殷姚氏可惜地摇摇头,她转头冲柳含烟道,“烟儿,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啊?总不能让你表妹就这样成了老姑娘吧?”

“啊?”柳含烟听得殷姚氏将皮球踢给了自己,她诧异又为难,“母亲,虽然青莲表妹倾慕夫君,可夫君若是并无此意媳妇总不好违背他的意愿吧?”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多个人给殷家开枝散叶不好么?再说了,你掌管内院,便是做主填个人泽儿也不会说什么的?况且,亲上加亲,多好的事情!”殷姚氏笑着说。

“可母亲......”柳含烟为难的垂下眸子,府中已经有一个冷思言了,难不成还要再纳一个妾么?殷泽本来就对自己冷淡,若是再有了新人,岂不是更忽视自己了?可殷姚氏这话说的,若是自己不让青莲进门便是坐实了妒忌之名。

站在柳含烟身后的莺儿暗搓搓地扯了扯我的袖子,用从牙缝中挤出的只能我们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哼,又一个想攀高枝的!看这副长相便知道是不好相处的!真是的,我看就是打着过生辰的名头往我们院里塞人!”

正在这时,帘子掀开了,一个丫头上前禀告:“启禀夫人,门外冷氏求见,她听说今日夫人生辰便送来了贺礼。她说自己身为妾室不能进屋便托奴婢将贺礼转交给您。”说着,将手里的盒子递了上来。

殷雪上前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只碧绿的翡翠手镯,看成色也十分不错。殷雪说道:“娘,冷氏也算是有心了,她虽说是大哥的妾室,可也算是我们殷家的人,平日里对您也恭敬有加,不如就破例让她进来吧。”殷姚氏看了一眼那镯子点点头:“也罢,让她进来吧。”

片刻,冷思言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走上前给殷姚氏施礼道:“妾身见过太太,听闻今日是太太生辰,妾身斗胆前来还请太太不要责怪。”殷姚氏微微颔首。冷思言又对苏姚氏和潭白氏等人道,“见过二位太太,三位小姐。”接着她又转身给柳含烟施礼,“妾身见过夫人。”

通常来说妾室是不能出席这种场合的,柳含烟虽觉得冷思言有违规矩,但殷姚氏都同意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略微点头示意。冷思言见过礼之后,便站到了柳含烟身后不远的位置。

殷姚氏看着柳含烟又问:“烟儿,方才所说之事你有何意见?”

“母亲,”柳含烟心里委屈面有难色,“纳妾之事还的问过夫君的意思才行,儿媳不敢擅自做主......”

“太太,恕妾身无礼多嘴一问,可是西院又要添一位姐妹了?”冷思言在柳含烟身后插嘴道。

“嗯,正有此意,你们入府也一年有余了,可都没能为泽儿生个一儿半女,故此,我打算给泽儿再纳一房妾室,”说着殷姚氏指向青莲笑道,“青莲这丫头早就心系泽哥儿了,我已有意促成此美事......”

“哦,原是要纳青莲姑娘呀,妾身还以为是要纳夫人身边的丫鬟小伶呢!”柳含烟说着掩口咯咯一笑。

“冷姨娘你这是何意?”柳含烟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蹙眉看向冷思言。

“哎呦,”柳含烟娇笑着朝我一指,“夫人有所不知,据妾身看,爷对小伶这丫头很是不同呢,前几日在花园中,妾身的丫头亲眼看到爷同小伶亲亲热热的抱在一起呢......所以妾身才觉得若是要纳小伶为妾,那大可不必问爷的意思,爷定然是同意的......”说着,柳含烟朝柳含烟瞟去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情。

冷思言此话一出顿时四座哗然。殷姚氏和殷雪目光沉沉的打量着我,苏姚氏和青莲眼神冰冷地盯着我,潭白氏和月离好奇的看着我。柳含烟和莺儿则是用惊愕又气愤的眼神望着我,尤其是柳含烟,她的眼中满是委屈和失望的神色。

这冷思言真是会胡编乱造,我什么时候和殷泽抱在一起了?可我看柳含烟神色不对,心里有些不安,忙跪下拉着她的衣袖说:“小姐,冷姨娘在胡说,我根本没有和姑爷抱在一起!真的没有!那日我只是在花园里同姑爷说了几句话而已......”

柳含烟看也没看我从我手中挣开了衣袖,她双手紧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殷姚氏说:“母亲,既然如冷姨娘所说夫君喜欢小伶,那改日儿媳就做主替夫君将小伶收了房,毕竟小伶是儿媳身边的人,也知根知底的。至于青莲妹妹,她是母亲的外甥女,入府为妾怕是委屈了,还请母亲及姨母为青莲妹妹寻门好亲事吧。儿媳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就暂且告退了,还请母亲原谅。”说着,向殷姚氏及苏姚氏、谭白氏施礼告退。

出了宾厅,柳含烟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她越走越快,我和莺儿紧紧跟在她身后。等过了东西院中间的门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猛地转头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把我给打得一愣。柳含烟一向温柔可亲的面孔变得有些狰狞,她额角青筋绽出咬牙切齿地嚷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跟我抢夫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我喜欢了他整整八年啊!都怪你们,夫君才对我这样冷漠!我恨你们!......”

“小姐,我真的没有,冷姨娘是胡说的......”我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心里也有些委屈,虽然我知道殷泽并没有外表所呈现的那样冷漠无情,虽然我和他之间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虽然我也心疼他的落落寡欢,可我并没有什么想法呀,又怎能说与柳含烟抢殷泽呢?再说,我是来报恩的,报完我就回娘娘山继续修炼,以后与柳家、殷家再无瓜葛了。

柳含烟打完我之后她也愣住了,随后如同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低低抽泣着。在柳府时柳老爷宠柳含烟至极,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也会摘下来给她,她何曾有过这般可怜无助的样子!她平日里待我们很好,连莺儿都说跟了柳含烟这样的主子是自己的造化,我们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一样,见她这样我心里难过忙上前去扶她。

柳含烟呆呆地看着我流血的嘴角及脸上那个赤红的巴掌印,突然抓住我的手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小伶!我不该下这样重的手!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点点头:“我知道的小姐,我不怪你,要怪就怪冷姨娘,都是她在其中挑拨。”

莺儿也含泪上前:“小姐,奴婢扶您回房吧,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见到了不好。”

柳含烟没有说话,只是如同失了魂般目无焦点地望着某处,我和莺儿一左一右将她搀扶回了房间。

见柳含烟在床上睡着了,莺儿将我拉到了房间外面,她板着脸问我:“小伶,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有没有那个想法?”

我摇头,“莺儿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这样想过。”

“唉!”莺儿苦着脸叹气,“小姐有多喜欢姑爷你是知道的,可姑爷却对她这样冷淡,这都成了她的心病了。一个冷思言不够,东院还想往姑爷屋里塞人,小姐的心里有多煎熬!我真怕她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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