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02

我叫顾卿卿，是一名捉妖师。

师父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身为捉妖师，要除去的是那些为非作歹的妖，本着匡扶正义之心行道。

我向来喜欢云游四处，不定居所，在偶然之下，我游玩到了永安。

在我刚到永安的第一天，街上热闹非凡，人群攒动，走街串巷的人来来往往，卖着各色小吃和糕点。那时是橘子味的夏天里街角贩卖着落日，清湛的星子藏在粉红色的天空里，我正新奇于所发现的一切，突然有马惊呼，直朝我而来。

…………

我遇到楚烨的第一天，他就骑马差点撞了我。

更过分的是，他就借以赔偿为由成了我的跟屁虫，我怎么驱赶也赶不走。

糟糕，惹上了大麻烦！

…………

听他们说，楚烨是本朝最年轻的小将军，少年孤身十七岁便上了战场，杀伐果断，一战成名。他归来之时血染衣襟，浑身戾气，骑着马朝着永安飞奔而去。

…………

“衿衿，你看永安的烤鸭，这是我从……”

杀伐果断的小将军从我庭院的墙上冒出了个头，手脚并用，一只手提着包装袋，里面露出油光酥黄的烤鸭，一只手努力地扒拉着墙的一角，样子搞笑极了。

“不是衿衿，我叫卿卿。”

果然是个不识字的武夫啊。

“卿卿，卿卿……”他从墙头跳下，一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一边脸红地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等等，你怎么从对面来的？”

“我昨天……我昨天已经买下那里了，卿卿，以后我就住你隔壁了。”

杀伐果断？小将军？

…………

第一天。

“卿卿，桂花糕。”

“不要。”

第二天。

“卿卿，他们说女子都喜欢流苏簪。”

“不要。”

第五天。

“卿卿，那驱蚊的香袋……”

“不要。”

第七天。

“卿卿，永安坊里新酿的桃花酒。”

“等等，新酿的？”

“真的，真的，这是我好不容易从众人中抢来……啊，不是，买来的，可好喝了……”

“你喜欢吗？那我以后都给你买……”

将军也是个小话痨？

他笑时露出一口白牙，被晒得略微有些黑的脸透出红红的晕，眼睛明亮得像我曾经见过的浩瀚星河。

这个小将军还蛮好看的。

…………

“真的吗？可是我听买酒的李婶，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了一个将军，大喊着要买最新酿的桃花酒，还不许别人动……”

“没有没有，卿卿，你一定听错了……对，快点先尝尝桃花酒，这是我好不容易拿到的呢……”

桃花酒被满满地盛在的玉杯里，清亮得透着晶莹的水光，映着我和小将军两个人。

…………

被楚烨烦的第……天

“楚烨。”

“卿卿，我在。”

“楚烨你是个将军，不需要练兵的吗？”

“我有啊。”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好似受欺负的小媳妇，眼睛像黑曜石浸到了清亮的水里。

“卿卿，你要来看我练兵吗？”

“我不要。”

…………

我彻底遗忘了这件事以后。

“将军。”一众人戴红巾穿着士兵服朝着楚烨弯腰行礼，而后目光齐刷刷朝地，气氛安静如鸡。

楚烨一瞥到我，便丢下一众士兵欢快地向我奔来，像往常一样喊着我“卿卿。”

等等……一定是我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再来一次。

啊，还是这样！！！

“卿卿，是我是我呀。”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我正打算出门采购一些必需品，可当我打开了门，小将军就眼里发光地屁颠屁颠朝着我跑来了。

“卿卿，你不是问我怎么没练兵吗？今天是休息日，我带了我练的兵给你看看……”

“停。他们都是你带的？”

“那是，我……”

“他们怎么都看着地面？”

“他们就喜欢看地面。”他一个冷眼光扫过去，所有士兵都战战兢兢地不敢抬眼，面面相觑。

“嗯？”

“……卿卿这么好看，万一他们看了就……”他委屈地偷偷地瞄了我一眼，有些手足无措，低着头像个受气包。

…………

时间一晃而过，我答应师父的游玩三个月期限即将到期，师父传送的飞鹤又一次飞到了我的手心。

我将纸鹤拆开，纸上是师父问我，为何迟迟不归？可是有事耽搁。

我提起笔，蘸上墨，看着窗外是隔壁楚烨在手慢脚乱地为我做荷叶酥鸡，可惜厨房又冒起了黑烟，他灰头土脸地从厨房跑出来，正朝我挥手傻笑着……

我顿了顿，缓慢而珍重地写着：师父，我好像爱上了一个人。

……

又一年。

晴空万里，孤雁过而无痕，秋色悄悄晕染了永安城。朝边境正狂风乱作，乌云蔽日，风沙漫天，匈奴趁此突袭了边境。

“卿卿，过几天，我要去境边了。”

我第一次见小将军脸上露出严峻的神色，他向来都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以至于有时候我都快忘了他也是个将军，是个保家卫国的小将军。

“给你。”

“这是什么？卿卿，是你送我的礼物吗？好开心……”

话果然不能说得太满。

我微微咳了一声，目光小小偏离，不看小将军的表情，脸上却止不住的燥热，“这是我送你的平安符。”

希望它代替我守卫你的平安。

楚烨。我的小将军。

“……这是？唔，是平安两个字吗？卿卿，你的绣工……”

“……那不要就还给我，你去找绣得好看的！”我又羞又气，想要一把夺回来那个平安符。

臭将军！竟然嫌弃我的平安符，这可是我绣了好几个晚上的。

好气啊！！！

“我要我要，卿卿绣的是最好看的！”他迅速地将平安符揣进了衣襟里的最深处，那是靠近心脏的位置。

……

“卿卿，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可不可以……”他微微低下头，失落的神色被全部掩藏在了眸子里，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袖的一角。

“可不可以什么？”

他鼓住了勇气，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生怕错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可不可以考虑考虑……嫁给我？”

他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我会好好对你的。卿卿，我是认真的……我钦慕于你，我想……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眼睛里映着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像满天的星辰落入了人间，我落进了他的心里。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小将军抑制不住地跳起来想要抱住我，半途中控制住自己伸出来的手，猛地拍了拍头，“娘亲说，不能在婚前就行如此越矩之礼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一边往外走，一步三回头，“那卿卿，说好了，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就嫁给我，做我的夫人！”

他的话里是微微的颤抖。

余光里他再次爬上了庭院的墙，回头朝着我傻傻的笑，还没说话，脚上一滑，“嘭”整个人掉到了他自己的庭院里。

我望过去，他正蹿着身子努力地朝我看来，边拍着衣襟上沾的泥土，边向我大弧度地挥手喊着，“卿卿，我没事，我没事。”

真是个傻将军。

……

楚烨，此行千里，要一路平安。

我等着你回来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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